他唤她。
……
再睁开眼时,已是清晨,山间的日光洒在了棉被上,鸟啼响成一片。
辛夷挣扎着起身,浑身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痛得钻心,喘一口气都提不上劲儿来。
好不容易摇着四轮车,简单更衣梳洗,她欲去隔壁客房找常蓦光,却发现没人。
驿站里很是安静。赶路的都起得早,天不亮就辞了,四周空荡荡的,和昨日热闹的场面全然不同。
辛夷等了一会儿,实在不见常蓦光,她本可留下个笺子,自己先摇车回去,她却执意地想等他一起回家。
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甚至有可能丢下自己走了。
她却选择相信他,一定,要等着他。
辛夷把车要到驿站门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开始了漫长而不知结果的等待。
她开始想昨日那俩衙役说的话。
没有人记得常蓦光的名字。
驿站来来往往,所有名字都是一阵风儿,今儿吹来了明儿就散了,缘分不过一晚。
没有谁有必要去记住他人。都是过客,这世间不会留下羁绊的相逢。
而那个玄衣刀客,从六岁起,就独自居住在山谷里,唯一往来的驿站,又都是过客,连名字也不需要记住的存在,甚至偶尔救起的失足猎户,也是惧他性子古怪,拼命地想早日逃离。
于是,这样倒映在他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你来我往,三千繁华,却无一物,能是为他而驻留。
哪怕是名字。
不是“不能记”,而是“没必要”。
……
啊,竟是没有一个人,为他而驻留呢。
……
可悲自己,前半生拼了命地,想在那一个他的生命里停留,却被他在登上最靠近巅峰的巅峰后,就轻易地舍弃。
无数悲欢和情深,都成了他多年后回想王图霸业的一抹浅笑。
真是,可怜。
但如今,至少眼前有一个人,自己可以成为他的一份“驻留”。
至少,记住他的名字。
……
辛夷思绪万千,脸色几变,痛苦自嘲哀凉依次划过眸底,最后定格在了平静上。
那一瞬,她似乎感到了久违的宁静,昨晚心殇的剧痛也缓解了几分,极目远眺,山海茫茫,还好,没有剩下她一个。
而他,也没有剩下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