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苏牧月的宅邸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李红豆端坐在前厅里,默默的打量着屋子,虽然跟公主府相比,这里可谓蓬门荜户。但莫名其妙她就觉得很好,无处不新奇,无论桌子椅子凳子,还是烛台、书案、和墙上的书画,无不透着一股亲切感,这是苏牧月的家,而她今天跑到他家来做客,坐在他平时坐的位子,用着他平时用的茶具,喝着他爱喝的茶水。
想到这里,她倏地坐正了身子,低下头,停止自己四处乱看的动作,目光老老实实的投落在自己的膝盖上,她只是来谈判的,不是来他的——
板住,一定要板住——
“不知公主今日到在下府上有何指教?”苏牧月表情淡然,语气淡然,淡的就像白开水,仿佛她李红豆来不来没关系,有没有事没关系,就算这事跟他有莫大关系,他也没关系——,总之,对于她,他只是出于礼节,不得不应付。
见苏牧月站的远远的,也不落座,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李红豆自知无趣。不过好在她有一颗强大的心,既然他不走过来,那她就走过去,想到这里,她放下茶杯,起身笑盈盈的就朝着苏牧月走了过去。
“指教可不敢谈,公子才高八斗,又曾是红豆的先生,我怎敢班门弄斧?”她扬眉看向苏牧月,目光温柔似水,笑意清婉可人,苏牧月见她如此似乎有些诧异,好看的眉毛微敛,身体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不住的上下打量她,似在探究研判。
见他戒备着自己,李红豆莞尔一笑,“苏公子,我是老虎吗?”
“谈不上,公主诡狡,行为大胆,更似狸猫,”
狸猫?李红豆没想到苏牧月居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评价,翻着眼珠想想,权当是好话吧,“谢谢夸奖,鉴于你不吝赐教的份上,我也说一件能让你高兴的事,”
“什么事?”
“我答应公子接小菊出府,”
苏牧月微微怔愣了一下,有些出乎意料,深黑的眸子光华流转,看向李红豆的目光随之深了几许,似有些难以置信,他始终没有接话,静待李红豆继续说下去。
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李红豆视而不见,只是扭回身,缓步在大厅中转悠起来,一边走一边不住的看着墙上的字画,“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突然就同意了,”
站定在一副花鸟画前,她俯身靠近看看,再将身体后仰,边看边说,“这画不错,可就是感觉有点怪,”
对于李红豆诡异话题转换,苏牧月只是眯眸,“条件是什么?”
聪明,没有迂回,他直接奔主题,非常上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李红豆自当要趁机捞点好处,转头看他一眼,唇角勾动的笑道,“公子别急,不如我们先说说这画,公子请看,这梅枝画的苍劲俊秀,梅花繁茂争艳,一朵挨着一朵,可枝头的小鸟却让人感觉有点可怜,身形瘦小,形单影只,与冬梅的热闹相比,这鸟太孤单了,”
苏牧月闻言转头真的去看墙上的画作,少顷,他转回头,“此画名曰雪梅图,取义梅花傲冬绽放,不惧风雪,鸟儿不过是点缀,苏某并未觉得这画有何不妥之处,”
言下之意,梅花是主角,小鸟微不足道。
“错,这画就是有问题,你的鸟儿错了,”苏牧月的否定让李红豆不悦的嘟起小嘴,再微不足道,它也是个物件,你怎么能把它忽略不计。
话刚刚出口,只见苏牧月的脸黑了,李红豆一下子囧的脸皮发烧,赶忙捂住了嘴巴,然后又很画蛇添足的解释了一句,“不是你的鸟错了,是你的小鸟画错了,”
说完,还是觉得不对,感觉怪怪的,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怎么说怎么存在歧义?
低眉顺眼的不敢去看苏牧月,她觉得这次丢脸算是丢到家了,只好手指着画,低头闷声道,“画那么多梅花,却只画一只鸟,太少了,这里你该再画一只鸟,好跟它做个伴,这叫比翼双飞,”
良久,苏牧月都吱声,气氛慢慢的变的闷滞起来,李红豆自觉尴尬,也不敢去看苏牧月脸上的表情,只好背对着他假装看画,然而直到看得她都想钻进画里,寻个土坑把自己埋了,身后始终都没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