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点红酒,巫方园抬头的时候,忽然发现樊元初已经不在她身旁了,刚刚放松的神经不知为何忽然又紧绷了起来。“园园?”身后,一个探询的声音。巫方园感觉头皮开始发麻,慢吞吞地转过脑袋,她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哎呀,真的是你呀!”“呵呵呵,刚刚远看差点没认出来呢……”“是呀是呀,听说你出国了?三年没见还是老样子嘛。”七嘴八舌的声音听到巫方园的耳中只剩下嘈杂。出国?那是家里人的搪塞之词吧,毕竟她一直躲着不肯见人也不是办法。“诶,听说尹宣也回国了,你们是一起回来的吗?“来了来了……巫方园咬唇,捏紧了拳头。“说起来,三年前那场婚礼是怎么回事嘛……”“对了,上个月我好像看到报纸上有登,你跟尹宣出什么问题了吗?”巫方园皱眉,感觉脑袋鼓胀得发疼,耳边嗡嗡作响。远远的,樊元初正执着酒杯,心不在焉地寒暄着,注意到巫方园的处境,他微微皱眉,脚下却未动。“心疼了?”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樊元初皱眉回头,看到执着酒杯的姬品。“不去英雄救美?”姬品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有些事情,她必须自己面对。”樊元初低头饮了一口酒,声音淡淡的。“真是狠心呐。”姬品摇摇头,一副不胜唏嘘的模样。“她必须靠自己走出来。”“嗯嗯,很有远见。”姬品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尹宣就像是她心口的一道伤,表面上已经愈合,其实里面已经开始化脓出血,迟早危及生命,只有把那道伤口重新撕开,把脓血挤出来,重新包扎,才可能真正愈合。”樊元初淡淡瞥了他一眼,“很恶心的比喻。”“我是医生嘛。”姬品耸耸肩,向着巫方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过……你可真的是狠得下心呐。”巫方园自然是不知道樊元初心里的打算,她只觉得被一堆女人围着快发疯了。俗说话,兔子急了都咬人呢,她巫方园岂能连只兔子都不如?“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么。”终于,不耐烦地皱眉,巫方园开口,打断了她们的聒躁。“诶?”大家都愣住了。“三年前,我跟尹宣并没有结婚。”巫方园抬头,嘴角勾着一抹笑,眼睛因为怒气而亮闪闪的,分外逼人。“这样啊……”众人立刻觉得十分无趣。“呀,陈太,您的钻戒可真漂亮。”有人转移了话题。被点名的陈太笑了一下,抬手拨了拨鬓发,指间那颗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耀眼夺目。“假的。”巫方园龇了龇牙,然后抬手掩口,笑得像个淑女。“巫小姐可别乱讲话。”陈太看了她一眼,眉目间是浓浓的不满。“陈太,您可别不信,这真是假的。”巫方园继续微笑,眸子亮晶晶的,然后忽然抬手,左手拉住陈太保养得宜的手,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狠狠在她的钻戒上划了一道。陈太那颗硕大的钻戒上立刻多了一道细细的划痕。“你在干什么!”陈太厉声叫了起来。“您这是苏联钻。”巫方园弯唇,笑得有点恶意,她抬手秀了秀手中捏着的戒指,正是一枚亮闪闪的钻戒。说着,她慢悠悠地将捏在指尖的钻戒套在手指上,左右晃了晃。“与真正的钻石相比,苏联钻的硬度较低,所以……您那只钻戒,是假的。”巫方园笑眯眯地道,她手指上的钻戒闪闪夺目,一如她的眼睛。陈太恼羞成怒,涨红了脸,其他人也颇觉无趣,纷纷走了开去,留下巫方园一个人站在原地,笑得像朵花。“呀,小牙印可真狠。”姬品击掌轻呼。樊元初微笑,放下酒杯,正欲上前,却已经有人先行一步,走到了巫方园跟前。“哦哦,有人捷足先登了。”瞥了已经迈出一步的樊元初一眼,姬品笑得有点幸灾乐祸。初尝胜利果实的巫方园低头抿了一口红酒,心里有点得意,原来走出来也不是那么困难嘛。有些事情真正面对了,也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的不堪和可怕。“嗨,法式牛奶咖啡。”一个欠扁的声音,一句欠扁的话。巫方园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瞪圆了眼睛,转过身,果然看到一张熟悉又欠扁的脸。想起自己惨遭毒手的秀发,巫方园脑门上青筋乱蹦,把牙齿咬的“咯嘣咯嘣”响。音乐适时响起,许盘弯唇一笑,伸手作了一个邀舞的动作,巫方园正想一巴掌拍开那只碍眼的大手,他却忽然倾身上前,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大家都在看哦~”这个男人的眼睛很毒,一眼看出巫方园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型。果然,巫方园听了这句,立刻毫不犹豫地将手交给他,双双滑入舞池。“很漂亮。”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许盘微笑着道。巫方园白了他一眼,这句“很漂亮”花了她一整天的时间,她被那个叫阮郁的奇怪男人折腾了整整一天呐!“这个发型很适合你。”趁着转身的动作,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短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新仇旧恨一起上。“谢谢。”巫方园眯着眼睛,冲他咧嘴一笑。对着这张笑脸,号称花花的公子的许盘竟然微微怔忡了一下,然后,他很快尝到了苦果。俊俏的脸蛋稍稍扭曲了一下,许盘没有低头也知道自己的脚受伤惨重,这女人真狠,直接就用鞋跟踩了上来。“啊,对不起。”巫方园道歉得毫无诚意。“没关系。”许盘笑得勉强,还要辛苦维持自己的绅士形象。跳两步……“啊,对不起。”“没关系……”再跳两步,故技重施。许盘的脸都青了,这一刻他深刻体会到惹熊惹虎不能惹到恰查某的深刻含意……“哈哈哈……小牙印……太,太绝了……”姬品笑到肠子打结。樊元初眼中也是浓浓的笑意。一曲终了,巫方园意犹未尽的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许盘,“许公子,我们……”再来一曲?许盘都快哭了……樊元初微笑着上前,伸手邀舞,错过第一只舞,怎么能再错过第二次机会呢?巫方园终于发了慈悲,松开许盘,将手放在樊元初伸出的掌心之中,眉目带笑。他的掌心,如此温暖。第一次,心情如此畅快。原来……没什么大不了。原来,从来都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怕。走出这一步,便是海阔天空。“很漂亮。”樊元初说。巫方园愣了一下,一抹微红爬上脸颊。一样的台词,由不一样的人口中说出来,原来真的不一样的。“那个家伙……”姬品放下酒杯,笑着拍拍一脸沮丧的许盘。园园的梦想(一)生日宴结束之后,樊元初奉命送巫方园回家。车子停在巫方园家门口,她刚要下车,却被他拉住了。“嗯?怎么了?”巫方园坐回原位,回头看他。樊元初冲她笑了一下,然后执起她的右手,低头看她的手,她的手很小,刚刚那个钻戒不知道什么已经被取了下来,现在手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然后,他的心情很不错。他从衣袋中掏出一只锦盒,轻轻放在她的掌心。“是什么?”巫方园好奇打开,眨眨眼睛,然后呆住。锦盒里是一枚钻戒,设计得很特别,光彩夺目,漂亮得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礼物。”他微笑,镜片后的眼眸分外柔和。“可是今天不是我的生日,而且这个……太贵重了。”巫方园嘿嘿地笑,觉得无功不受禄是至理名言,另外还有句什么……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