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差取了信件,摊在众人面前。
那罗老汉望着秦少游。
“还请秦家公子帮着辨认一下,哪一张上的字是属于秦大奶奶的?”
秦少游内心五味杂陈。
他本以为这件事要三审四审,少不得查个几个月,才能查出幕后凶手的蛛丝马迹。
不曾想,这罗老汉一上堂便直接掀开最后谜底。
周庭芳的事情…就这么大喇喇的敞开在太阳底下——
而秦少游有预感。
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刚刚是个开头而已。
那屏风后面坐着的那位,迄今为止…没有说话。
秦少游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勉强观之,随后指着其中一副字说道:“这一幅…很像拙荆的字迹。”
秦少游话音刚落,就听见屏风后传来茶杯倒地的声音。
程路低咳一声,连忙厉声一喝,“装神弄鬼做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罗老汉虽然双手双脚被缚,神态却桀骜,此刻反而看向程路。
“再请大人看看…哪一个是周修远周大人的字迹?”
程路眉头紧皱,大致一看,指着第三张的帖子说道:“这张看起来很像——”
话音未落,程路忽而一窒。
秦少游指证的那一张竟然和周修远的笔迹十足十的像。
罗老汉继续向众人说道:“大家再看剩下两张,一张是净音寺主持处寻来的,说是周庭芳生前帮他抄录书文留下的。另一张则是从公主府中流传出的驸马的笔迹!”
因此此案苦主是个举人,又牵涉到周修远,因而吸引了整个京都大部分的读书人前来看热闹。
更何况沈知这个时间也选得好,春闱刚过没多久,考上的考生还要留在京都等候官职安排,没考上的也留在京都看看热闹。
是以今日这案子,来的读书人很多。
当下有人扫了一眼,随即惊愕道:“那秦大奶奶的字迹笔走龙蛇、铁画银钩,与当年周大人春闱那一场笔迹甚是相似!”
旁边立刻有人问,“你怎么认得出周大人的笔迹?”
“说来惭愧,当年有幸和周大人坐同一考场,当年他那篇文章还被张贴在外,拱大家参考阅读。而且那本《怀恩文集》的原本…我也有幸拜读,因此认得周大人的字迹。”
“可秦大奶奶一届女子,笔迹怎会和周大人如此相似…难不成当真是……”
那人却不敢再说。
毕竟此事牵连甚广——
一个不好便是引火烧身。
没看见程大人都已经上下不得,夹在其中,很是难为。
“大人,证据确凿,秦大奶奶确实才是真正的周修远,周家欺君之罪不可饶恕!我愿意和周修远当堂对峙!”
“大胆!”程路一拍惊堂木,“你是要让本官去捉拿驸马爷来上堂与你打官司?更何况你说的只是秦大奶奶断腿之事,从她断腿到身亡,中间还有接近一年时间,难不成周家时隔一年再杀人灭口?”
罗老汉斩钉截铁道:“定然是周春来说服了假的周修远!毕竟这样大的秘密,一旦事发便是全家砍头,即使是自己亲生血脉,也不如一个死人来得可靠!周春来说过,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巴最严!”
“凭着几张字帖就想定周大人的罪,罗老汉,你若拿不出铁证来证明此事,本官现在就判你个砍头!”
罗老汉却大声道:“大人,草民不怕死!草民若是怕死,今日便不会上公堂来!至于您要的铁证,那周春来行事周密谨慎,这些年早就将曾经的奴仆全都遣散!净音寺秦大奶奶住过的地方,也被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真周修远在西北遇袭,假周修远就在寺庙摔断了腿,更别提寺庙里的周修远摔断了腿,周春来便立刻借故‘照顾不周’的名义将两名贴身奴仆打死,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周春来分明是蓄意将知道此事的人全部斩尽杀绝!”
程路面色越来越沉。
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也成了棋局中的一环。
他敢去公主府拿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