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
沈德平气昏了头,直接从龙椅上疾走,走到沈知面前,抬起一脚踹在他肩膀上。
沈知被踹倒,然后又跪了起来。
沈瀚擦着额前的汗水,颤颤道:“沈世子啊,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当真相信你和许婉清之间是清清白白,你当真用不着如此作践自己。快给陛下赔礼道歉,收回刚才那些昏话——”
沈德平气得捂住胸口,戳着沈知的脑门大骂:“你是猪油蒙了心,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父母爹娘白生你一场,白养你一场,他们将你养到这般大,你竟然这样剜他们的心?你不娶亲,不生子,将来谁给你养老送终?沈家香火如何延续?百年之后谁来祭拜?”
沈知却语气平平:“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沈德平一愣,随后脸上怒意更甚,“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是不是那个叫奉贤的象姑勾得你说出这些话?朕现在就派人去杀了他,看他以后如何妖言惑众!来人,来人!”
沈德平正要召唤左右,却听见沈知淡淡道:“陛下何必迁怒旁人,臣早就跟您说过,臣喜欢男子,对女子毫无欲望,臣亦无法控制。当年臣和许婉清退婚,也是因为看透尘世,不想耽误许侧妃,没想到今日她还是受我牵连丢了性命。臣为了给周庭芳、许婉清等无辜性命赎罪,愿意终身不娶——”
“你终身不娶?你以为这幅身子是你自己个儿的?你的肌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的生命也属于父母,你做这一切可征得父母同意?”
沈知脸色一暗,“人来世上一遭,不顺心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沈德平见他脸色决然,神情一恍,“你真是疯了!你莫要再说这种话来逃避罪责,你今日带兵闯入南康王府邸,放在旁人身上便是死罪!朕怜惜你近日受了刺激,只打你五十大板,你受罚后若是再胡言乱语,朕定要褫夺你的世子封号,将你重重的责罚!”
沈德平瞪圆了眼睛看向沈瀚,“王兄,这惩罚你可满意?”
看着一身威仪满目寒气的沈德平,沈瀚心惊胆战的点头,“满意,臣满意——只是今日的事情是个误会,这五十大板会不会太重了些?”
“不重他不会长记性!平日里他仗着朕的宠爱,嚣张跋扈便也罢了,如今竟还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今日朕便代替大哥好好的教训教训你,将你脑子里这些狂悖不道的想法全都赶出去——”
沈德平气急了,瞪着一侧的邱鸣,“愣着做什么?给朕拉下去,狠狠的打!打到他认错为止——朕还不信了,他的嘴就那么严。什么好男风,断袖,这满京都里的大户人家谁不豢养一两个清秀小厮,可谁像他一样,为了几个玩意儿竟然不肯娶亲?!这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打!邱鸣,为何没有听见声音,你若是敢手下留情,朕连你一起打!”
沈知已经被人拉下去行刑。
很快,外面传来“噼里啪啦”棒子砸到皮肉的声音。
一声一声。
伴随着沈德平狂躁不安的在屋内走来走去。
——哐当。
几声巨响。
沈德平将龙头长几上的桌布一掀,杯盏、文书掉了一地。
刚才还看戏的晏群和沈瀚登时是心惊肉跳。
晏群那东西老奸巨猾,小心的将玉玺归还到曹瑾之手里,对着沈德平深深弓身,“陛下处理家事,外臣不好在场,陛下,请允许臣退下。”
沈德平气得捂住胸口,挥了挥手。
沈瀚连忙也道:“臣也告退。”
说完,沈瀚脚底抹油,赶紧跟上晏群。
临走前还看见沈知被按在殿外的长凳上,左右两个小黄门手持宽杖,手臂粗细的棍棒发出“赫赫”风声,不断击打在沈知身上,只肖片刻,两股间脓血流离,血水滴答,皮开肉绽。
沈知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发髻散乱。
却是半点听不到沈知的叫声。
只有小黄门细长冷漠的报数之声。
很快,此事惊动了越皇后。
越皇后带着人走到大殿外,看一眼挨打的沈知,又看一眼殿内负手焦急踱步的沈德平,重重的叹一口气,“这两人又在闹什么别扭?”
越皇后缓步走进去,沈德平扭过头来,一看见是皇后,稍微敛了神色,“皇后怎么来了?”
越皇后略一挥手,屏退左右,唉声叹气:“陛下这是又跟鹤卿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