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抢救一下衣影说的,是许十二。飞廉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柔弱无害的哑姑娘会是幕后黑手。他问道:&ldo;为什么怀疑她啊?!&rdo;衣影说:&ldo;很简单,因为她太大胆了。没有一个正常的小姑娘,会在第一天给客人画恐怖内容劝退;会在半夜见到有人偷摸进屋的时候,跟着一起调查;会在亲眼目睹怪物进了许阳房间的时候,镇定地保持不动。&rdo;飞廉说:&ldo;可是……这都只是猜测,不是切实证据啊。&rdo;&ldo;证据?等一会儿,我进去套她的话。&rdo;衣影说,&ldo;提前给你剧透一下:我会告诉她顾大夫变成的妖怪被烧死了,他是死有余辜‐‐然后按照剧本,她会反驳我。&rdo;飞廉:&ldo;……&rdo;您这就安排上了啊!衣影继续走着,慢条斯理道:&ldo;你看,这又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反派不会说自己是反派,幕后黑手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有错。她所做的一切既然多半是借了顾大夫死后复仇的名头,那么她潜意识里一定会站在顾大夫的阵营里。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许十二时她的证词吧?&rdo;飞廉点头。衣影就说:&ldo;人总是顺着他们想要的方向猜测一个事实。当我们问许勋的时候,他会说一切都是顾大夫的错,他们许家只是自卫;但当我问到许十二的时候,她虽然看似公平公正地讲述了所有事情,但字里行间都在偏向顾大夫这一家人,她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对许家人的愤怒。&rdo;飞廉忍不住道:&ldo;为什么愤怒?是因为许家人重男轻女,对她不好吗?&rdo;&ldo;这就是另一个你想当然了的地方。&rdo;衣影微微一笑,&ldo;她确实姓许,但她未必是许家人。&rdo;飞廉愣住了,他没想到过这一点。衣影道:&ldo;一个重男轻女的家族,女孩和男孩的比例很平衡,并且大多数女性被关押着从没出过门,聋哑人甚至不被允许学手语。你从这些规矩里看出来什么?&rdo;飞廉道:&ldo;难道是人口贩卖……&rdo;衣影吹了个口哨:&ldo;抓到大案子了,警官,回头给我个红包啊。&rdo;两人拐进厨房,许十二却没有在。他们问了几个人才得知,许十二说她身体不舒服,提前回房间休息去了。两人又辗转来到许十二的房间,这是个六人合住的大卧室。飞廉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声音‐‐当然,哑姑娘也不会说&ldo;请进&rdo;。这时候衣影不讲道理的一面就又出现了,他直接推开了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飞廉连忙跟上。接着,他们便看到许十二‐‐她正坐在里头唯一一个小桌子前,对着上面巴掌大的镜子,在仔细的涂口红。除了口红,桌上也只有寥寥两三个瓶子。两人走进来的动静并没有打断她的动作,她很细致地给自己上妆。衣影道:&ldo;顾大夫变成的妖怪被捉了,他们正在准备烧死他‐‐&rdo;他的剧本还没有走完,突然声音就停顿住了。接着,衣影大步向前走去,拿起了她桌上的一瓶东西。飞廉定睛一看,那是一瓶农药,已经喝空了。飞廉立刻道:&ldo;先生,我这就叫救护车!&rdo;衣影看了一眼许十二,淡淡道:&ldo;没有用了,半瓶百草枯,她在半天内就死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说几个字。是吗,许十二?&rdo;许十二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本子,上面盖着一张信纸,递给两人。衣影将信纸展开,上头写道:【我叫张盈希,03年生,是海市人,七年前被卖到这里。请告知我亲生父母,我过得很好,不愿意回去。我死后,自愿将遗体捐赠。】只有这几行字,没有了。衣影问:&ldo;你知道夕隐会吗?&rdo;许十二,不,张盈希微笑着点了点头,取出一支眉笔,开始细细地为自己描眉。衣影追问道:&ldo;是不是夕隐会的人告诉了你关于病毒的秘密?&rdo;张盈希又点了头。衣影道:&ldo;他是谁?&rdo;张盈希笑了一下,摇头。衣影道:&ldo;是你不知道,还是你不能说?&rdo;张盈希回过头,与衣影对视了片刻,目光平静。衣影心中一动,肯定地说:&ldo;这个人,就是顾大夫。&rdo;张盈希的本子里,是她画的许多蜡笔画。略过并无意义的前几页风景画,从某一页开始,她头一次画了一个人:他穿着白大褂,身材高瘦,笑容很灿烂,想必是顾大夫。后面几页画了顾大夫在野外、顾大夫在山洞前勘探、顾大夫趴着睡觉、顾大夫和他妻子坐车的背影。接下来,张盈希又画了顾大夫做动物实验,以及手持试管的样子。她应该很喜欢这个男人吧。再往下一页,被红色蜡笔涂得面目全非,依稀能看见是有很多小人在斗殴,应该画的是许家人单方面驱赶顾大夫。可能是张盈希画技不到,画不出那个场面,最后一气之下,索性用红色全部抹掉了。那之后的蜡笔画里就再也没出现过这个男人。但张盈希开始画别的人。每个人她只画一张图,第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浑身用红色蜡笔画成;第二个红色的人躺在救护车里;第三个人躺在医院里;第四个人躺在床上……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很小的特征,可能是发型,可能是手上拿着的东西。第十六个人的脸上戴着面具,衣影说:&ldo;是许阳吗?&rdo;张盈希平静地点头,面带微笑。衣影便问:&ldo;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们感染病毒的?&rdo;张盈希便拿起桌面上的粉底盒子,将它翻开后,最底下竟藏着一个小小的针头‐‐没有针筒,只有针头。也就是说,她只是用同一个染过实验室病毒的针头,挨个传染了许家所有患病的人。所以许家人才会一个一个患病。飞廉默默地将针头作为凶器收了起来。但他有件事情想不通,就问:&ldo;那外面那个怪物是怎么回事?&rdo;张盈希接过本子翻动,翻到了先前的某一页上:顾大夫正在做动物实验,他身边的盒子里画着小白鼠,还有一根铁链拴着一个长尾巴的小人‐‐不,那应该是只猴子,张盈希不会画。&ldo;这只猴子……&rdo;飞廉道,&ldo;它也是感染源!我明白了。许勋阴差阳错让猴子感染上了毒|瘾,然后将毒|品放在房梁上想要保病人的命,但是你是守夜的人‐‐&rdo;张盈希是守夜的人。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摸进房间、爬上房梁,将上面的毒|品放到别人的房间里去,引诱这只感染的猴子去感染别人。而在许家人看来,就是这怪物走到了哪里,哪里就感染了怪病。张盈希的呼吸渐渐急促,脸色因缺氧而变得红润,目光迷离……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衣影扶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至于躺倒下去,一边问:&ldo;那你为什么要杀许阳?是因为顾大夫告诉你这么做,还是夕隐会的人命令你灭口?&rdo;张盈希摇了摇头,伸出食指,一笔一划地在衣影的手掌上写道:【没有人。】她虚弱地笑了笑。衣影反问道:&ldo;这难道是巧合?&rdo;张盈希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里仿佛在说:你的运气真不好。衣影若有所思,让张盈希背靠在梳妆台上,扭头对飞廉道:&ldo;把许屯封锁起来,所有许家人都进隔离病房。马上找人调查顾大夫住过的地方,他既然还在这里做动物实验,说明他还带了医疗器材,都给我统统找出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