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娄横只是面无表情地垂着眼,任由他数落,直到听见徐老最后一句,好似触了逆鳞般,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冰冷地盯着徐老。本来,他就没有父母管教!徐老正说到兴头上,忽的接触到他寒霜般眼神,话语一僵,继而,他眼中酝酿出怒意,几乎快冒出火来。“我管不了了!让你爸自己来管。”徐老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开电话簿,拨通了号码。没一会儿电话接通了,只见徐老对着电话另一头嘀咕几句后,随即将手机递给了娄横。娄横看着眼前的手机,最后伸出手接了过来。“喂”娄横缓缓启唇道,低哑的嗓音里不夹带丝毫感情。一听见儿子的声音,娄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人前是温和有礼的律师,如今却噼里啪啦地教训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娄横听着,眉间升起一抹不耐烦,最后在对方的骂声中,他终于忍耐不住,全然不顾其它,直截了当地挂断了电话,瞬间耳边清净了下来。徐老拿回手机时,娄父又拨了过来,他接通,只听娄父一连串不间断的骂骂咧咧声,显然将他以为是娄横。眉头深深皱起,徐老压住怒意,将手机挪离了耳旁,才开口道:“娄横的家长,娄横的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那边的声音顿时卡带,许久,娄父才不住地道歉,而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娄横的母亲已经离婚很多年了,他一直住在他爷爷家里,纪律方面是我疏于管教,但娄横的成绩一直不错的;这一年就麻烦老师您了,相信能把这孩子往好的方面带的,其实他爷爷去世之前,他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又听着娄父说了一大堆保证的话语,徐老的面色才堪堪恢复过来,怒气渐散,答应道:“我不会开除娄横,但是具体的处决,还得看他后面的表现。”挂断电话,徐老又板起了一张脸来,对着娄横说道:“以后,你就住在原寝室隔壁的306寝室,记得,不要再和室友出冲突,明白了吗?”见娄横点了点头,徐老才满意地摆摆手,示意他离开。……放学铃声响起的一瞬间,饥肠辘辘的众同学便扔下还想补充几句的任课老师,飞奔出教室,各自觅食去了。听见教室门被冲地碰碰响,素来慢性子的欧洋也抬起头来,清亮的眼眸里闪着灼目的光。但因为天生自带的慢,待他收拾好书包时,教室里的人基本走光了,只余下欧洋和娄横两人。欧洋拿起书包,一转头,见娄横还趴在桌上睡觉,完全没有起身的想法。他是睡着了,没听到下课铃吗?在欧洋的世界观里,到饭点不去吃饭一定是有理由的!歪着头盯了他一会儿,欧洋小步绕到他座位旁,大方地决定不计较其它事,提醒对方一声。正要开口,他又想起昨晚的事,往后缩了缩身子,才小声说道:“娄横同学,不去吃饭吗?”娄横本就睡得不深,一听到耳边传来软软的少年嗓音,立时醒了。一抬头,他略带恼意的目光正好撞进了欧洋含着怯懦的浑圆眼眸中,气没由来散了一半。自爷爷去世,他的安全感降得极低,只能靠武力与暴脾气掩盖得严严实实,对于娄横来说,唯一能够接受的便是欧洋这种软糯得几乎没有威胁的生物。“不去。”接触多次,娄横第一次难得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继续睡下。得到他的回答,欧洋反而楞了楞,在肚子饿的情况,他只得转身往食堂走去。反正嘛,肚子饿了自然会去找吃的。吃完午饭,又回寝室洗完衣服的欧洋走回教室,一路不住揉着自己微鼓的小肚子,微眯起的一对圆眼充斥着满足感。对于欧洋同学来说,他每天有两件必做的大事:一是沉迷于学习,二便是吃得肚子鼓起来。一面回味着午饭吃的食物,他回到了座位上,翻开书,开始进行人生的第二件大事。适当地劳逸结合,吃完就学习。这是他的人生态度。不经意地侧过脸,欧洋看见那古怪的转学生还在睡觉。真会睡。他暗自感慨一句。煞有介事地想了想,他自动绕开与数学有关的一切教科书,又拿起语文书,背了起来。“苏子湫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咕~””背得正兴起,欧洋摇头晃脑,课本几乎盖住了整张脸,突然周围突兀地想起一声腹鸣声。暗中,正有肚子在抗议。猛地一惊,欧洋心虚似地伸手捂住了腹部,触碰一片微鼓的软肉时,立时察觉到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强行掩盖住自己反射性的蠢行,他将全部视线聚集到课本上来,却免不了走神,恍惚着。突然想起什么,欧洋放下书,余光扫过不远处的娄横,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发出的声音。他低头,正好看见课桌里的一盒小饼干,明晃晃地摆在角落里。那是他为了下午的课而用来充饥的吃食,是上学前小爸爸塞给他的。娄横饿了,应该给他,但是,要是自己下午饿了呢?没有小饼干的日子很难熬!一对黑眸转了又转,认真地思考着,终于欧洋狠下心来,拿出了那一盒小饼干。他悄咪咪地伸出手,推动小盒子,促使它以极慢速度往娄横的方向挪动。最终,小饼干到达了自己的归属地——娄横的桌子上,欧洋这才拿起语文书继续背诵,但总忍不住,眼巴巴地望那边胡乱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