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欧洋的脸色微微缓和,他继续说道:“高三压力很大,我们在这站一会儿,待会就有精力应对下一节课。就算不被老师抓来罚站,可能会一整天打瞌睡。”说着,欧洋猛地抬头,忽闪忽闪的眼里一片澄澈,醒悟一般轻呼道:“对噢,我现在已经不困了。”“待会回座位,你吃点零食补充体力,下节课好好听。”娄横浅笑着,说道。欧洋不住点头,眼中尽是认同,完全驱散了原先的层层阴霾。经过娄大学霸的一番精心开导过后,欧洋自己再一细想,心情顿时从阴转晴。走廊的另一侧,几个同学瞥见两人的笑容,瞪圆了眼,一副见鬼的模样。被罚站能自我开导的人很多,但是能笑得这么开心的真的很少见,而且是一次来两。……一夜春风过,春天到了。各类植物陆续开花,一时间满园花香。对于姹紫嫣红的美景,欧洋却没办法欣赏,因对花粉过敏,每一次都小心避让着。但再如何避让,他也难免撞上,不过一次不小心便落了难。这天,欧洋与娄横并排走着,往寝室而去。因知道欧洋的症状,他们避让着大道,匆忙穿过一条小径。小径末尾,原先尽是绿丛的地方,不知何时竟冒出一大簇艳色的花。恰一阵大风吹过,吹散了其中花粉,直接袭向他们这一边。欧洋躲闪不及,吸入后,鼻尖一阵发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为防引发过敏,娄横拉着他,飞快跑了起来。抵达寝室时,欧洋忽觉脸侧一阵瘙痒,抬手挠了挠,反而越挠越痒。注意到身旁人的小动作,娄横神色一变,急忙抓住他的手。将手挪开,他凑上前去,细细打量起欧洋的脸来。那白嫩的脸侧,生出了许多的小红点,在肤色的衬托下,更加显眼。难耐脸上的瘙痒,欧洋不自觉伸出手,正要挠时,却被娄横拦住了。伸出指尖,轻轻触碰着红点,娄横很快放下手,说道:“欧洋,别动,你过敏了。”寝室里有各种药,却没办法治过敏。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欧洋的脸已是一片红彤彤,看起来颇为可怜。“躺着休息一下。”娄横没有办法,只能轻声哄着,扶着他躺下。欧洋仰躺在床上,脸部表情不停变动,企图缓解一点瘙痒的症状。他终于耐不住,左手挣脱开娄横的压制,在脸上抓了一把。娄横察觉到,立马重新禁锢住他的手,强调道:“不能碰,越碰越痒。”“可是真的好痒啊。”欧洋苦着脸,颇为委屈地控诉着,眼中已经泛起隐隐的泪光来。娄横叹了一气,摸了摸他的头,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去给你买药,不要抓它。”“嗯嗯。”欧洋双目一亮,飞快地点头,再也不想忍受这种感觉。刚走出校门口,娄横微抬头,脸色兀得一沉,漠然地盯着来者。不远处的一辆车旁,倚靠着一打扮时髦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寇红的指甲轻敲着车盖。袁丽,他户口本上的后母,娄父如今的妻子。她浓妆艳抹的一张脸,虽经历过岁月摧残,但依旧可见年轻的美貌。这等五官,也不愧当年年轻气壮的娄父,愿意抛妻弃子,甚至不惜与父母决裂,来迎娶她。全然无视掉娄横的冷漠神色,袁丽温柔地笑着,迎上前来,说道:“娄横,阿姨有事和你商量。”娄横不知道她的目的,但也并不想理会,直接绕过她,往药店走去。眼底划过一丝阴狠,袁丽依旧维持温和的笑容,走上前拦住了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保持笑容,可以看出她的功力之深了。袁丽伸出纤长的五指,抓着娄横的手臂,强硬地攥紧。她叹息一声,立马换上可怜的神色,哀求道:“你爸和我闹了点小别扭,想要离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是好孩子,阿姨希望你能帮我说两句话,劝劝你爸。”作者有话要说:娄横:离婚?真是大喜事儿啊。这时,路旁已多了不少驻足行人,虽说这里是高中,可是在教室公寓那边也有不少教室家属住着,这一听得袁丽的话,顿时对这堪比家庭伦理剧的八卦产生了兴趣。周围不乏有人议论纷纷,被袁丽哀婉可怜的表情收买的人并不少。“那是你自作自受。”娄横不为所动,轻蔑般地瞥了过去,冷冷嘲讽道,一边用力甩开了她的手。见他决绝离开的背影,袁丽彻底绷不住,喊道:“娄横,你心理不正常,白眼狼!你爷爷奶奶死的时候,你流过一滴泪吗?没有!”娄横转头,冰寒刺骨的狠厉眼神重重地划过她,而后收回目光,径直往药店而去。气得狠,又不便于在公众面前耍泼皮,袁丽愤愤地咬了咬牙,无可奈何。她转身,用力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关门时发出砰得一声巨响来,用以泄愤。围观的群众见两主角离开,没有好戏可看,都尽数散了。一对年轻情侣拉着手,腻歪着离开,不住讨论着刚才见到的这一幕。“看到没有,以后不准嫌弃我,不然未来的儿子都不认你。”女孩凶狠地掐了掐男友,警告着说道。男生一面安抚着女友,口中吐出甜言蜜语来,不停地做出保证来。……娄横买了药,回到寝室里。一路走过来,思及某个可爱的小傻子,他心中的戾气驱散了不少。娄横所谓的血缘至亲中,父亲一心只有娇妻和小儿子,而母亲基本上不与他见面。只有爷爷奶奶是真心疼爱他的,也养了自己好多年。好几年前,娄奶奶即将去世时,紧紧攥着老伴和宝贝孙子的手,老泪纵横。“乖孙,你已经这么大了,不哭。”她急促地呼吸着,已无力气抬起手,轻轻地呢喃着。听着奶奶的话,葬礼上还很小的娄横强咽着眼泪,没有任由它滴落在地。随即不过几年的时间,爷爷终于耐不住失了老伴的孤独,身心衰竭的情况,也随着娄奶奶而去了。与上一次有别的是,这一天的床榻边,只蹲着少年娄横一人。娄爷爷自年轻时,便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饶是临死,也没有半点垂危的迹象。他露出严肃的神色,努力抬手,拭去孙子眼角的泪,强硬地吼出了此生的最后一句话。“葬礼上,你不要哭!别让他们看不起。”话中的他们,自然是指娄父和袁丽这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妇。床边,娄横阻拦不住死神,却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后来,他也遵守了爷爷的遗言。饶是娄父因此打骂自己,他也没有流下一滴泪来。恍惚间,娄横已经走到了寝室门口,一抬眼,便见床上的欧洋。欧洋痒得难受,趁着娄横不在,悄悄地挠了挠脸,越发加重了过敏的症状。一抬头,见是他,欧洋立马心虚地放下手,因脸上的瘙痒,眉头皱得极深。见他的小模样,娄横心疼不已,快步走上前去。“乖乖别动,我给你擦药。”轻轻吹了吹那一处被挠破的地方,娄横拿出药膏来。察觉到脸上温热的气息,欧洋一垂眼,微微往后一缩,嘟囔道:“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我来,你看不见。”娄横直视着他,语气坚决,不容反对。一边说着,他的手指上已经沾上一点儿药膏,轻轻地抹上欧洋的脸。清凉舒服的触感刺激着瘙痒处,消散了欧洋的难受。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极低的轻叹,眉毛舒展开来,面上尽是惬意的神色。而娄横认真地为欧洋服务着,见他的表情,也跃上了一抹愉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