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感觉他自她身后压下来,温热的气息吐落在她耳旁。他凝着那扇未闭紧的雕花殿门。“阿盈唤得这样大声,是想整座东宫的人都听见吗?”晓梦蝴蝶(三)他自然是诓她的。此处是他心中不为人知的秘密所在,除却有三两心腹晨起后会来此间打理一番,严禁任何人涉足。可他每每见她又惊又羞的模样,偏偏会生出些恶趣味来。譬如当下,她面色潮红,可还是识趣地闭了嘴。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一颗心跳得纷乱,而后只觉得裙下一凉,接着,便被略带冰冷的指尖慢慢划过。她身子一僵,忽地拼力挣扎,想要阻止他的进一步举动。他顺势把她往后一拉,松了桎梏着她腕子的那只手,卡住她纤细的脖颈,迫她回头看着他,却又不许她转过身来,只容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先前那些冰凉的指尖掐在了她腰间最为温软纤细的地方,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他忽地止住了再进一步的动作。“还想着要离开吗?”她凝着他的双眸,渐渐察觉到他眼底酝酿着风雨欲来的异样,是她此刻不敢细究的欲火与嘲弄。面前人忽地让她有些难过。她知道他此时的退让,意味着之后更进一步的掌控。只要她附和他,说不想了,他便会就此放过她,成全她先前那微不足道的少女心事。可他不知道的是,在胫衣落地,白绸堆叠的刹那,她的愿望便已经破碎开来。她干脆闭上眼睛,纵使清泪一颗颗自眼尾滚下,也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见她如此,他的两指卡住她的下颌,垂首吻了下来。她被他的手指勒得有些喘不过气,窒息之感自心头攀上整个身体,而后莫名转化为一股令她感到不齿的情动。他用舌尖轻巧地拨开她紧抿的唇瓣,旋即她眉心一皱,身子不自觉地往前一栽,溢出了一声呜咽。她整个人被他牢牢掌控着,并没有真正栽倒,只是胯骨与玉案颇有节律地相抵,磨得她有些疼。她却躲不掉,挣不开,只能任凭他肆意处置。玉案与桌下的鹅卵石发出叮叮咣咣地碰撞之音,水面蒸腾着的白雾被不断地搅乱。原先在腰间紧紧掐着的大手不知何时放过了她,转变成温柔的安抚,可一次次落在她耳边的絮语,却仍是那句固执冰冷的胁迫——“还想着要离开吗?”她有些恍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螓首后仰,靠在他的肩头。另一只大手仍抵着她的颈子,却不再使力,权当作她倚靠在他身上的支撑。他始终审视着她。盈盈月光映得她的肌肤越发白皙莹润,却又巧妙地融化在微微张开的湿润红唇上,绰约娇媚,分外耀眼。他眸中的光微微跳动了一瞬,忽地觉得自己染指了这样的圣洁,实在过分卑劣。她与他,就是此间的至明与至暗。可这样的皎皎月光,本就只该绽放在极夜之时。她只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他终于不再一遍一遍地逼问她,只是情不自禁,一声声低唤着她的小字。她竟不知这般浑浑噩噩过了多久。月华揉碎了那些轻声呜咽,逐渐转变为诱人的旋律。她脑中的认知越发混乱,只觉得自己好似也化作了蝴蝶,面前正覆着一层薄茧,只影影绰绰不可去视的虚幻,而全身的触觉却登峰造极,将要破茧而出。她紧闭着双眼,听着耳旁细碎的低喘,只觉得要溺死在自己与身后错乱的心跳之间。忽地,她抬手猛地掐住了他的手臂,似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里。他无谓疼痛,只垂首吞没了她最后再压不住曲调。她早已散了力,在他怀中哭成一团,颤抖不停。他一点一点吻去她的泪。耳旁是他渐渐平静下来的喘息。水雾迷蒙之中,她只看得见他的冷静自持。明明是他先招惹的她,却每每到最后,又是他来安抚她。他就如同高高在上的主神,紧紧捏着她的命脉,看她落魄,看她羞耻,看她荡漾,并以此为乐。他目光落至她带着浅红的细颈上,见她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憔悴又易碎。他抬手轻轻触碰着她的脖颈,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疼吗?”她咬紧嘴唇,执拗地别过头。良久,她道:“我只求你一件事,让拂云来伴我。”他安静无言,似是默许。她实在是倦了,从未如此精疲力尽过,纵然持续多日准时到来的火焰再次点燃了她,她也无力再去做些什么,干脆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间,她的唇齿间又蔓延开那股熟悉的血腥味。那人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而后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带着极深的眷恋。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觉得手脚早已不是她自己的一般,绵软无力,抬也抬不起来。后来,她只梦见他抱着她,踱步在空无一人的月光下。那人沉默良久,终在将她放入软榻,拥她入怀之时,低低道了声抱歉。道歉又有什么用?她的难受可分毫未消。她今日抵死不愿回答他的那个问题,只因她不愿就这样被他关在身边,囚一辈子,永缚于茧。……这一梦便是许久。醒来之时,殿内空无一人。她撑起身,腰间一酸,险些又躺了回去,下地时双腿直打颤,只觉得眼睛也有些睁不大开。至铜镜前瞧了瞧,却见那双眼睛肿得好似桃核。她自己换了衣裳,走至门边,却拉不开这扇门,只听外间金属之音与楠木相撞,绷直。一股寒意自足心蔓延至头顶。他竟将她锁在这儿?他昨夜的那声抱歉,并不是愧于他弄疼了她,强迫了她,而是他知晓今日要做出令她更为生气之事,所以提前知会她?门外之人听见了这声响动,脚步声由远及近。“放我出去!”她斥道。“公主……”拂云带着哭腔的声音自殿外响起,旋即扑通一声,似是跪在了地上,“奴婢没有钥匙,是奴婢没用,奴婢帮不了公主……”她不禁嗤笑。他可当真怕她出了东宫。昨日她求他让拂云来伴着自己,今日他果然成全了她,只是一人在外,一人在内,既不得见,自然也无法商量什么能出去的法子!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绞得生疼,冷静下来后,干脆倚靠着房门,缓缓坐在了地上。“好拂云,你帮我去做一件事。”“你去找太子殿下身边的亲卫,名唤宋池,告诉他,我身子不舒坦,问他当日为我诊治情蛊的那位医师是何人,而后你去太医院寻他,为我求一副避子汤,再趁给我送膳时,煎了一起送来。”“公主不怕他告知殿下吗?”“告知也无妨。”她抿了抿唇。昨夜他每一次都……若说从前尚有一丝踟蹰,觉得她与他之间,多少还有些情分在。可经昨夜一事,她打定了主意,她总有一日会离开。他本就是天生的帝王。一个不容任何人生出忤逆之心的帝王。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可却也从未给过她爱人应有的尊重。她不想要他的孩子,若是有了孩子,她便再也走不掉了。只是她对拂云说的时候,特意换了副说辞:“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身中情蛊,不宜生养。”那医师来此间看过,纵然未见她的真容,也定知道阙台上关着的,是殿下的女人。这个说法很合理,他若事后告诉了他,反正她已喝下了,也算理直气壮。她倚在门后,听着拂云跑远,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忽地想起了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