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虞锦还知晓找个借口再暗戳戳打探南祁王的消息以遮羞,眼下是连遮都不遮,直接问了。
他没好气道:“荆州匪患已久,哪有那般轻易能拿下。”
虞锦略略有些失落。
虞广江用余光觑了她一眼,鼻腔溢出一声轻哼。
大捷是尚未,但眼下荆州境况且算安稳。不得不说,南祁王是个天生便擅战擅谋之人,短短两个月,打得他们招架不住后,又以招安相诱,还替自个儿增强了兵力。
荆州本就有许多人是被迫落草为寇,如今看情势不利,当即便投在南祁王名下,剩下的虽仍负隅顽抗,退居杏岭。
可常言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是不一次剿灭,只怕剿匪大军离开后,山匪依旧卷土重来。可那杏岭易守难攻,成了一时的难题。
不过倒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杏岭虽易守难攻,但粮草运输却成问题,只死守山脚,耗到对方弹尽粮绝,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歼灭。
而适才军中来报,虽并非剿匪大捷的消息,但也确实和荆州有关。
这时,虞时也匆匆赶到,看父子两人的这架势,应当是要商议军务
。虞锦不愿听那些枯燥的排兵布阵,正抬脚欲走时,却听虞广江提及“荆州”二字,她已然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佯装无事发生地捧起了热茶。
虞时也道:“运粮?那派辎重重将去便可。”
虞广江摆手,道:“徐陵昨日被我派去原州押送军粮,正不在军里。如今正逢冬日,荆州这些年匪患横行,百姓遭殃,这几车粮事关重要,你去。”
虞时也没有任何异议,颔首便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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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寒风呼啸,烛火微颤。
书案上,虞锦将常嬷嬷递来的年货单子仔仔细细过了一眼,倏地顿了片刻,年关将至,可今年王爷恐怕要在荆州过新年,又在战时,那暂住的刺史府邸想来也不会置备多少物件。
她想起白日里虞广江的话,便列了一份单子,唤来生莲道:“明日一早将这些采买齐全,交给阿兄,请他顺便一道运去荆州。”
生莲颔首,也没多问,这一看便知是给南祁王的年礼。
她打了水来,道:“姑娘,夜深了,奴婢伺候您睡下吧。”
虞锦揉了揉有些僵疼的脖颈,正要应下,门外传来两声“笃笃”轻响,生莲前去开门。
只听门外二人嘀嘀咕咕两句,生莲再回时脸色绯红,捧着一封书信,略有些磕巴道:“姑、姑娘,适才有人将此信送来,那人应该是南祁王的暗卫。”
虞锦微怔,心下自是觉得惊喜,但她狐疑望生莲一眼,南祁王的暗卫,她脸红什么?
思及此,虞锦接过书信,脸色也轰然绯红。
她捏着信封边沿的指腹暗暗用力,望着“吾妻亲启”四字,大雪夜里,心仿佛落进了炉子里,甚是烫人。
虞锦赶走了偷摸笑的生莲,小心拆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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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快马至灵州,不过两三日的行程。
三日前,荆州匪患已有大半投诚,那些人里不乏迫于无奈落草为寇、却并未伤及人命之人,有资质尚可的,便被单独编成一支军队,由秦昶平带兵操练。
此次剿匪,正是秦昶平从垚南领军出发。
沈却前些日子受了些轻伤,虽是无甚大碍,但秦昶平是个心细且固执的人,只道:“若是属下让王爷负伤而归,父亲知晓,定要重罚,还请王爷体恤属下,且在府里养伤吧。”
他又说:“您若是非要去营里,属下也只能贴身照料了。”
“……”
沈却轻哂,便歇在府里。
皎白月色落在沉厚的积雪上,晕开一地流光。沈却坐在廊下的石阶上,手里握着靛蓝色药囊,略微有些出神。
荆州刺史名唤周裘,是个年过五十的男子,长得一张面团似的好欺负的脸,在这山匪横行的地界夹缝生存了两三年,脾气格外好,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从前不得不认草寇当祖宗,可不过多久,他便可真真正正当这一州刺史,心下别提多畅快,是以拿沈却当恩人看,亲自端来一碗热粥。
荆州太穷了,刺史府也太穷了,平日没有大鱼大肉,就这粥里的牛肉,都是稀罕物。
周裘乐呵呵道:“王爷,喝口热粥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