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回到长安后,我成了长孙府里的霄美人。赤霄,是刘邦在秦始皇三十四年偶得的宝剑,周温把霄字赐给了我,冥冥中似乎在隐喻着什么。
原本计划进后宫侍奉皇帝,如今转折来了皇长孙府,八王喜出望外。
他希望我能够帮他报信,传递消息,我却有点不耐烦了,我已经来到顾连臣的身边了,似乎要杀他,不再需要八王的帮助了。
八王气得跳脚,连写了三封信骂我过河拆桥。我把信静静地烧了,是啊,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何必要平白无故的善良?
回皇长孙府后,后院之争,我极少参与,除了晨昏定省给长孙正妃请安外,我连府里的妃子们都还没有认全。
那时候,我满心满眼都在找刺杀顾连臣的机会。以至于经常望着窗外出神。
周温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我的异常,问我是不是后悔来了长安。
我摇了摇头,只说想起了我阿娘的画舫,走的时候忘记抛锚,不知道它现在漂到哪里了……
周温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铃铛,到本王这里来。
顿时,我有些后悔告诉他我叫铃铛,这是我阿娘对我的称呼,每天被一个陌生人叫来叫去,心里有块地方莫名地痒痒。
周温盯着我,眼神里有猜忌也有怀疑,磨蹭半天,他终于开口了。铃铛,本王一直没有问你,当夜,本王放你离开,你为什么要留下?
我跟随母亲看了不少情情爱爱的话本子,知道他想听什么,索性张口就来,阿娘没了,我孤身一人,生活艰难,跟着你……至少不会饿肚子,对不对?
果然,周温眼神里的猜忌消失了几分,反而多了一丝柔软。
当真?
不然呢?我抬眼看他,眼神里是伪装出的天真。
他微笑着看我:“不知为什么,本王总觉得你离我很远,好像一回头,就会不见了。”
我含情脉脉,拉住了他的手:“我已经是殿下的人了,怎么会不见了?”
四目相对,周温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描摹着我的眉眼:“当日在皇爷爷那里,是顾太傅央求本王出面救你,放你离开,本王却食言了,今日他以死相谏,要本王杀了你。今日以后,你要提防顾家人。”
“顾太傅为什么针对妾?”我继续我的表演。
周温像摸狗一样摸了摸我的头,解释道:“顾太傅老了,脑子不清楚了,铃铛不要问那么多,你记住本王的话就好。”
我何止要记住呢?既然告诉了我,我就要把这些话刻在心里,日后,这些字都会变成刀剑,一刀一刀的还给顾家人。
当晚,皇长孙没有留宿,说完话就走了,这段日子,朝廷动荡,他不常来后院看我。这很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有些怕他来看我,怕他开口闭口叫我铃铛。两人之间不近不远的距离,反而让我觉得舒心。
十一月,皇帝病重,八王在异地起兵造反。
八王给我传信,要我对皇长孙下手,只要皇长孙一死,八王自然会被拥立为新帝,到那时,跟着皇长孙混的顾家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摸了摸袖子里的短剑,琢磨着该想想办法,让皇长孙过来看看我。
我在冷风了站了两个时辰,第二天果然高烧不止,皇长孙带着太医来了,可太医却带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太医说,我有喜了,我袖子里的短剑差点掉了出来。
当晚,皇长孙留宿凌霄阁,抱着我睡了一夜,睡梦里他喊我铃铛,我拿着剑的手产生了犹豫。
杀?还是不杀?
若在以前,我跟皇长孙不过是陌生人,杀就杀了,不会犹豫,可如今,情况好像不同了。
这一剑,终究是没有砍下去。
皇长孙子息单薄,膝下只有两个公主,我怀孕的消息传出来以后,后宫众人小动作不断,以前我躲在凌霄阁,没有过多接触皇长孙的女人,如今不是这个来探望,就是那个来送礼,一来二去,我也把妃子们的底细,摸了清楚。
原来,早前长孙正妃和沈侧妃都是怀过孕的,只不过莫名地小产了,明眼人都明白,周温是不会让她们两个怀孕的,这两位祖宗都是被人塞进来稳固利益关系的。
皇长孙正妃的父亲是当朝宰相,侧妃的哥哥是戍边大将军,如果真的让她们的孩子成了气候,娘家势力太重,局势就不好控制了。
以前,我以为皇长孙的女人们,多少对他有些情谊,但如今怀孕这件事,却让我看清楚了,大家背后各自有神仙,没有谁傻到真的心系皇长孙,只不过心系他背后的利益关系。
长孙正妃和我促膝长谈,希望由她抚养我腹中的胎儿。看得出来,正妃人不坏,只不过是背负了家族的荣辱,没有办法做其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