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掬着她的长发,一下又一下的梳着。
发丝如瀑,指节如玉。
上次为他的公主梳头还是送她出嫁。
那时她一身红衣,灼灼风华,盛京十里烟花皆不如她眉眼间的一丝风情。
将满头青丝挽成一个飞仙髻后,他从袖中拿出一根玉簪,斜插在发髻上。
他望向铜镜中的女子。
少泽双目含情,仿佛是江南三月延绵不绝的春雨,细细密密绕心头。
季姝僵硬得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摆放,这人看人怎么眼神像是带了丝线一样,羞死鬼了!
尽管对方已经和自己解释了许多遍,但是作为一只没有记忆不断飘荡的鬼魂,那些关于大奉、皇宫、以及自己亲人朋友的记忆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
可在心底,季姝却相信这个名为少泽的男子没有欺骗自己。
初见时止不住的魂魄之泪,以及亮起的铜灯,都在暗示着这男子应当是和自己关系匪浅。
只是。。。。。。
没想到是这么个关系匪浅法啊!
哪有人一上来就说他是她定了白首之约三生之盟的丈夫的!
她垂着头看自己的衣角,眼下她也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衣裳,和身后人的衣角叠在一起,白色与白色,仿佛融为一体似的,勾勾缠缠,分不清谁是谁的。
“公主不喜欢?”,少泽看着女子低着头,以为是对自己挽的发式不满意,也是,毕竟他已经许久未做过这种事了,此时手生也是必然的。
季姝这才如梦初醒,“不是。”
“都做鬼了,就别叫我公主了。。。。。。”
“你不是说我叫季姝吗?”
“而且。”
“我已经不记得那些了,你知道吧?”
少泽的眼神微微暗淡,但是很快又收拾好了心情。
在这黄泉呆久了,见了太多了生离死别,他们能够在这暗无天日的黄泉彼岸相聚,便已经是天大的运气,至于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叫你,阿姝可好?”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好听的磁性,还有胸腔里微末的颤动,季姝敏锐的听出他从容之下的忐忑不安。
她笑了笑道:“挺好的,在这之前他们都叫我红衣女鬼,听着怪吓人的。”
等等,这人不是说他是自己的丈夫,怎么不叫娘子?
季姝听凡间那些夫妻都是相公娘子相称的。
不过自己主动提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那晚上。。。。。。
看这茅屋也没有别的房间。。。。。。
不过都做鬼了似乎哪里都可以睡觉了,甚至不睡觉也行。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少泽带了一点促狭的笑意,“阿姝尽管可以放心,在你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会睡在榻上。”
我没有,我没想,别污蔑我!
季姝几乎称的上落荒而逃。
。。。。。。
黄泉道人人都知道少泽大人的妻子来了,不少一直垂涎他的艳鬼气得够呛。
甚至有的气得直接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