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郡主为何不问问律少爷,何时能回京?”白芷秉承了不懂就要问的精神,又问了一句。
阮梦芙掀开车帘往外头瞧着,应该是快要到边城了,空气中带着肉眼可见的风沙。
“问了又有何用,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呀。”
“他从小就不会说谎,我若问他什么时候回京,他若说他也不知,我肯定会更难过。”
所以,还不如不问呢,阮梦芙叹口气,反正两个人总会有重新相见的一天。
白芷张了张嘴,本想说这世上哪儿有从来都不说谎的人,见她家郡主神情终于有了舒缓的迹象,终于有了一点儿眼力见将这话狠狠压在了心底没说出来。
马车又停了下来,阮梦芙定睛看去,是有一队骑马的人朝他们而来,身上穿着藏青色的衣袍,看着像是军营出来的士兵。
“前头可是婧宁郡主的车驾?”有人朗声问道。
“我是阮泽,奉将军之命前来迎接。”为首的人正是阮泽,他只比阮梦芙大两岁,正是少年最恣意的年纪,面容俊朗,身姿挺拔,若要细看,又带着些边城特有的粗犷和沉稳。
再细细看去,他的眉眼同阮梦芙还有几分相似,叫旁人来看,肯定会知道他们二人是兄妹。
阮梦芙终于没了心思想其他的,外头林女使已经下车同阮泽交谈,她便整理了一番衣裙,轻轻叩了两声车壁,“我要下车。”
“郡主,外头风沙大。”白芷阻拦道。
“我知道,他是我,是我哥哥,他来接我,我总不能不同他见礼。”
待她下了马车,阮泽已经下了马,站在马车前头等她。
“婧宁郡主。”阮泽不冷不淡的唤了一声。
“大哥还是唤我一声阿芙吧。”阮梦芙笑了笑,她有些说不出来此刻是什么感受,那一年她好不容易给边城去了一封信,足足等了三个月才从边城收到了回信,阮泽那一手字同她倒是如出一辙的不好看。
“也好,总不好这般生疏。”阮泽点点头,态度没有多恶劣却也没多坏。
二人头一回见面,又没什么骨肉亲情可以相叙的,其余的话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话,此刻竟一时无话可说了。
“你上马车吧,前方一段路不好走,需要花些时间。”阮泽示意道。
阮梦芙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好。”
阮泽翻身上了马,就走在马车旁边。
“郡主,奴婢瞧着大公子和你还有几分相像呢。”白芷小声说道。
阮梦芙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马车外头传来了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回答:“同一个爹,自然有几分相似的。”
白芷脸色一白,吓得不敢再说话。
阮梦芙无奈,捏了捏她的手,掀开车窗帘子,“哥哥说前方路不好走,可是出了什么事?”
阮泽点点头,“昨日有沙尘暴,淹没了前方道路,我若不来接你,只怕你们会迷了路。”
“有劳了。”
二人带着几分拘谨,过了好一会儿,阮梦芙方才想起,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探病,“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第38章
阮泽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回她,声音中带着些凝重,想来是他同阮将军父子之间感情很深,“伤的倒是不重,只是牵扯着前两年的旧伤,这回恢复的便慢些。”
阮梦芙点点头,她也不知该做何表情,说来阮将军是她亲父,她这会儿听见这话就该做出一副孝顺女忧心长辈的表情来,她憋了好一会儿,却做不出这表情来,她只好说一句,“此次太医院专擅内腑疗伤的太医也随行,定会将他的病治好。”
“但愿吧。”阮泽见她憋得脸色古怪都不曾说过一句担忧的话,也不生气,再往前走了两个时辰,他下令,叫队伍停下。
外头风声呼呼作响,吹着车窗帘子也哗哗响,阮梦芙被这风吹着有些冷,又觉着像是有东西跑进了眼中,她忍不住伸手去揉,将眼睛都揉红了,流了眼泪,方才觉着清明。
阮泽不知何时又走到了她的马车前。
“你将车窗关好,这段路风沙大。”阮泽只留下车窗帘子的一角嘱咐道,他手上还拿着一张油布,看着便是要将马车各处给密封严实。
阮梦芙点点头,她就在这小小的一角中瞧见了外头漫山遍野的黄沙,有风吹过,那黄沙就被卷进了风中,而马蹄也深深的陷在了黄沙里,她们方才走过的痕迹眨眼间已消失不见。
黄沙飘在空气中顺着这一丝缝隙飘进马车内,她没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沙子像是卡进了喉咙里似的。
白芷忙将各处青帷放下,拿着一张手帕擦着方才那一小会儿飘进来的一层薄沙,“边城的风沙可真大啊,郡主。”连衣裳上头都有些沙子,白芷擦了好一会儿方才擦干净。若是在宫中,不,别说宫中,便是在京城各个街道,按时都会有人洒水除尘,人走在街道上头,连鞋面都不会怎么染尘,更别提衣裙了。她家郡主哪日穿的衣裳不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