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如同被疯长的时光荒糙埋没的童年以及少年时光里,年长我两岁的他,在我每次感冒生病时,都用他的手掌横在我的额前试着温度。
那时的月光如可以封印时光的琥珀,包裹着软软小小的我,魏家坪的院落里,同样小小的他。小小的他将小小的掌心贴在我乱发蓬蓬的滚烫额头上,那只叫做小咪的猫,在月光下,仰望着小小的我们俩……
时光啊,是如何,让当初一双小小的手,小小的温柔,变成了如今一双大大的手;而那个童声童气对我说着&ldo;姜生,乖啊,别乱动&rdo;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个容颜清俊的男子。
淡着眉,敛着声,一句&ldo;别动&rdo;,冷淡却又暗含紧张。
……
他的手从我的额前挪开,老陈早已将体温计送到他手边,他摆摆手,声音依然冷淡,说,没事。
他如同往常一样对老陈说,你准备一下,我出门。
然后,眼尾淡淡扫了我一眼,补了一句,怕是,昨晚,着凉了。
老陈收起体温计,偷瞄了一眼不作声的我,和断得一手好句的凉生,然后,给他拿来早已准备好的外套和公文包。
凉生披上外套,老陈帮他打理整齐,他离开前,转头看看我,说,你,在家,多喝水,休息,语言课和安德鲁那里,就停了吧。
我刚要说,那怎么行?
他立刻又补了一句更意味深长的话,更深露重的,以后,晚上别乱跑。
他补的这一句,硬生生将我已到嘴边的那句&ldo;那怎么行&rdo;给憋回去了;他看我似有话在嘴边,眼尾微挑,问,怎么?
我忙摇头,捂着嘴,说,没什么。
我怕他再问,忙端起手边的玻璃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一面喝,一面偷偷瞟他,他也不多问,冷着小脸,转身离开了。
‐‐更深露重的,以后晚上别乱跑。
‐‐那怎么行?
这要是话赶话的接上了,真是自寻死路的节奏。
就跟一常年在外的山大王发现了他的压寨小妾在外面养小白脸,然后警告道‐‐以后可给我长点儿心!记得恪守妇道!
然后小妾好死不死来一句‐‐那怎么可能!
下面一定是,给我拖出去斩了!
甚至,剁了!
108心有千千结。
我隔着窗户,目送凉生离开。
黑色的汽车载着静默的他离开,消失在喧嚣的城市街道之中。
我仰起脸,望着这座城。
就是这座叫做巴黎的城,让十九岁的他,长长的一场奔赴,四年时光,将我和他的距离变成了天涯海角。
就是这座叫巴黎的城啊。
如果当初,十九岁的他不曾离开,那么,我们的际遇,会不会与现在不一样?
小绵瓜在一旁,看到凉生走后,忙踮着脚扑到我身边来,说,姜生姐姐,姜生姐姐,我们去看程叔叔吧。
我回过神来,低头,认真看着她的小脸蛋,说,我们……不能。
小绵瓜的小眉头微微一皱,嘴巴轻轻撅了一下,小女孩受委屈时特有的小表情,说,为什么?因为凉生哥哥来法国了吗?
她说,可是……今天是儿童节。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绵瓜看我神色如此黯然,又立刻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