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慕珩离开的医院的时候,看著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的大地,突然有种天地浩茫,人很渺小的错觉。
他点了一根烟,在四月的美好季节干著以往最最鄙视的虚度时光。
他坐在车里,听著音乐,看各色行人,上演人生百态。
一向骄傲自大的荆慕珩,开始有了以往不曾有过的迷茫,他甚至开始寻思活著的意义。
他大学的时候,很欣赏庄励的务实,却欣赏不来庄励喜欢的夏铭之的那种镇日活在思辨和大道之中的生活。
他一向觉得生活,就应该先设立好一个确定的目标,然後向著那个目标不断的前行。人的一生,概括一下就是设定目标然後达到目标再设立再达到的过程。
所以当他懒散地坐在车上,浑身叫嚣著不愿意工作,不愿意处理自己该处理的事情的时候,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到底怎麽啦?身体应该没有不适,但是浑身难受。
他颓然地靠在座椅上,一闭上眼,却都是苏然的脸。
在他对他稍微好一点时,开心的笑,连眼睛都是亮的;在他稍微冷落他时,聋拉著脑袋,却还是把他和小诗照顾得很好;在他和他亲热时,无论做了多少次,他还是会羞涩地笑,低低呻吟。
那个苏然啊,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影响其情绪的苏然,自己到底对他做了什麽?
荆慕珩回到自己小区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他却不想回家,下了车,闲逛到了小区里的小花园。
那时候和苏然还有小诗几乎每天都会逛的小花园。
既然今天已经荒废,那麽就荒废个够吧。荆慕珩站在小花园的入口,这样对自己说,然後迈开修长的腿,进去了。
春天的花园,总是要美很多,在夕阳照耀下,更有种迷蒙得不似人间的感觉。
荆慕珩就在这种略显朦胧的美景中,看到了坐在桃树下的长椅上的苏然,低著头,看不出表情。
荆慕珩走近一点,便可以看到苏然左脸上红肿一片。
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真是有种想把自己右手剁下来的冲动。他记得苏然的皮肤很细腻却很敏感,他稍长的胡渣掠过他的脸,都能把他那张光滑的小脸硌出一片红来。
就是那张敏感漂亮的脸,需要被好好呵护的脸,他却狠狠地打了上去。
满心的歉疚让他无法走过去,和他说句抱歉,因为他知道,无论做什麽他都弥补不了他对苏然的伤害。
他们就这样,一个坐著,一个站著,坐著的埋头,站著的看著坐的。
时光像是静止一般,这是荆慕珩千年难得一回的矫情,但是他确实是这麽觉得的。
有个刹那,他恍惚间有种动心,觉得这种安静得整个世界都温和的生活其实很好,差点受了蛊惑一般地想要走过去想要执起苏然的手,然後就那样一辈子牵著,永不放开。
其实,平淡是福,一世安稳的生活,那才是幸福的真谛,不是吗?
作家的话:
荆渣啊嫩啊不说鸟
第三十章
苏然也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才慢慢地抬起头。
他看到在微红的夕阳下站著的荆慕珩,光晕晕染的眼前的男人像是带著怜悯降世的神祗。以前他一直是这麽认为的,觉得荆慕珩就是一个完美的身,直到前刻他才知道,原来眼前的男人,是自己把他捧得太高了,因为一开始他就站在很低的位置,他的仰望,造就了他的盲目。
现在他亲手将自己的神扯下来,平行一看,才发现,原来,他只是个普通人,有著普通人一样的缺点,甚至比普通人更加的绝情和漠然。
这麽想的时候,苏然突然很释然,他直直地看向荆慕珩,&ldo;师兄,有些话我想跟你说。&rdo;
荆慕珩听到他喊师兄,呆愣半晌,才挪动脚步,坐到了苏然的身边。
如坐针毡,比当年因为辩论没有时间准备考试裸考上考场还要慌张。
&ldo;师兄,你知道我到这里来时做什麽吗?&rdo;
苏然说话的时候直直地盯著荆慕珩,目光澄澈,却是古井无波,在这样的目光下,荆慕珩不由自主地摇头。
&ldo;我是来跟以前告别的。现在想来,其实你的那间房子,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美好回忆,相反倒是留下了许多战战兢兢和拼命讨好,大多数时候我都处在一种不安和恐惧中,我每天都在猜测你的心思。那时候眼睛被迷住了,其实不需要看得太明白,就知道你的敷衍和计算,你总是计算著用最少的温情博取我最大的回报。其实你大可不必那麽费心费力去计量,只要你吩咐,那时候的苏然肯定会傻得为你赴汤蹈火,别说只是为你洗衣做饭带孩子。&rdo;苏然轻轻地笑了,&ldo;反倒是这里,这个小的很的花园,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每次我们散完步坐在这张长椅上,都有种平淡的幸福。我们坐在这里,没有贴近的拥抱,没有任何甜言蜜语,只是这麽坐著,仿佛一坐就能白头。网上有句话说,能骗女人一辈子的老公是好老公,那时候,我想,要是你能这麽骗我一辈子,也挺好的,一直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我们还能相互扶著走到这里来散步。&rdo;
&ldo;苏然,对不起。&rdo;
&ldo;换做以前,我肯定不接受你的道歉,因为我觉得除了你的爱,我什麽都不要。不过,现在我接受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用老死不相往来,至少我不会再来纠缠。路上碰到,你是我的师兄,我是你的师弟,互相打个招呼便够了。替我向小诗道声再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