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之初,政事不稳,勋贵又兵权在握。但是长期如此,恐又有陈桥兵变之祸。现如今,这税法改不得,至多二十年,这税法,不得不改。”
付少成点点头,范悦所说之事,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范悦犹豫了一下,接着又开了口。
“皇帝,您可知道晋国公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付少成摇摇头,这些日子,他忙着春闱的事情,根本就没顾得上这些。
“晋国公的银子,有大半都进了东宫。”范悦犹豫了许久,终于开了口,他知道此话一出,再无挽回之地。
“东宫缺银子不成?”付少成问道。
“东宫不缺,太子可是缺的。”范悦小心翼翼地说。
“哦?”付少成听了这话一挑眉,看着范悦。
“太子可是结交了不少人物。”
付少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怪不得晋国公跟魏国公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儿子都蠢得一样,姑爷也是精明的一样。舍得在姑爷身上花银子,这俩也算是志同道合。
“东宫尚且年少,结交些人脉,未为不可。”付少成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
“陛下说的对,可是正因为如此,这晋国公,才说不得。”范悦心思转得极快,直接把问题,又撤回到太子身上。
付少成想了一下,说:“那就让太子去跟他岳父说吧,朕就不管了。”
范悦听完,起身作了一揖,说:“皇上圣明。”
出了两仪殿,范悦抹了一把冷汗,他今天,有些操之过急了。到底太子是嫡长子,付少成对他,还是抱有期望的。还好付少成年轻,有的是时间,这事情,得慢慢磨。
付少成让张福英把付景瑜叫来,把御史台的奏疏扔到他面前,说:“看看晋国公做的好事。”
付景瑜拿起奏疏,一目十行地看完以后,说:“父皇,您这是?”
付少成看着他,说:“朕没做过太子,有些事情可能想不到,若是缺银子,跟朕讲就好。”
付景瑜听完这话,直接就跪了下去,说:“儿臣知错。”
付少成让张福英扶起他,看着这个年岁渐长的儿子,笑着安慰他。
“所以,这件事情朕压了下来,闹得人尽皆知,于你面子上也不好看。你回去跟晋国公说吧。”
“是。儿臣一定做到。”
付景瑜从两仪殿出来,想着付少成之前的话,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混蛋。他父皇,明明还是爱护他的,自己却动了取而代之的念头,真真是不孝。他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来两个嘴巴,抽醒自己。
裴洛洛知道这个消息,倒是没有惊讶,这事情,一次两次不算什么恶,怕的就是一直如此,时间久了,自然会心生怀疑。她做事情,从来不急于一时。一颗种子,总会有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
三月末,张氏出宫回家,裴洛洛赏了她好有一车的东西,张氏有些手足无措,跟自小带大的蛮蛮分开,她已经很难过了,再加上裴洛洛如此这般,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哭得手帕都湿了两条。
裴洛洛让桑枝把张氏扶到椅子上,说:“你待蛮蛮的心,我一直都看在眼里,这些东西你带回去,以后的日子,也就不愁了。再让你儿子去念个私塾,没准十几年以后,你也是个命妇,咱们还能再见呢。”
裴洛洛的话说得诚恳,张氏闻言,起身给她磕了个头,说:“婢子回去,日日佛前三炷香,保佑您长命百岁,保佑三皇子平安顺遂。”
桑枝赶忙又把张氏搀了起来,自己却也红了眼睛。张氏比她年长,带她犹如长姐,闲了的时候,还会给她做件衣裳,这让自小进宫做奴仆的桑枝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仿若亲人的关怀。
赵秀听到曹氏要进宫当蛮蛮的教养妈妈这个消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当年,她嫁进付家,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位。明明是付少成的乳母,却堪比正经婆婆,当年的付家大夫人,都比她好对付。
其实,赵秀不知道,曹氏也是非常不喜欢她的。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就是不喜欢,可能二人生辰不对,天生八字犯克吧。
曹氏第一次踏进承恩殿的时候,裴洛洛跟付少成已经坐在正殿等了很久,见她来了,付少成很自然地站起身来,裴洛洛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知道,曹氏是付少成荒凉的童年里为数不多的亮色,在他心里,分量极重。
蛮蛮被裴洛洛抱着,转头看着那个步履沉稳的老妇人,没来由地觉得亲切,冲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曹氏本来严肃的面容,被蛮蛮这一笑,弄得彻底绷不住了,她行了个礼,就从裴洛洛手里接过蛮蛮,笑着对她说:“您不知道,三皇子长得啊,跟皇帝小时候一模一样。”
裴洛洛看着蛮蛮,又转头看了看付少成,他们父子五官一样,裴洛洛是知道了,只是她万没有想到,付少成年幼的时候,也是肉团子。她不禁伸手捏了捏付少成的脸,说:“你身上肉呢?”
曹氏听了这话,哼了一声,又翻了白眼,说:“这就得问安仁殿那位了。”
裴洛洛被她这话逗得笑出声来,心道这位妈妈真是有意思,看来,跟赵秀梁子结得够深的。
付少成当年跟赵秀成亲以后,转个月就去了凉州,曹氏曾经劝过赵秀,让她跟着一起过去,可是赵秀没去,过了一段时间,还借口曹妈妈年纪大了应该回家颐养天年,让她出了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