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浦发须微白却神采奕奕,一双精明有神的狐狸眼在宋明济身上略一打量又即刻落在宋稷脚下,很是好声好气:“太子殿下向来小心谨慎,替陛下处理朝政也是勤勤恳恳。何况这只是底下人的错处怪不到殿下身上,陛下不妨大事化小,让赵太傅好好教导殿下就是。”
“臣附议。”顾浦身旁一人道。
紧接着有两人相继附和。
宋稷不置可否,一时气氛发冷。
玉衡回头瞥了眼与他向来交好的盛兆林,他也是默不作声。
有心人都能听得出来顾浦在刻意粉饰太平,太子最近行事不甚妥当,手下的人又频繁出了纰漏,顾浦还这么替太子遮掩反而更会让皇帝觉得太子不堪大用。
真是用心良苦。
殿内一片寂静,方才交头接耳的大臣们此刻都噤声不言埋着头,唯恐被皇帝单独拎出来问话。
宋稷的目光掠过群臣,停在了几位御史身上:“御史大夫们怎么看?”
御史们战战兢兢,谁知会不会因此得罪了太子,可御史台一向干的就是得罪人的事,不是弹劾张三就是弹劾李四,不过得罪对象换成了太子而已。
于是御史中丞站了出来,解了众御史之急:“回圣上,此事虽与太子无关,到底是太子府的人惹出了祸事,且近期频频出事不断,足以证明太子管理手下无方,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太子府的人。”
宋稷抚须道:“御史台向来不偏不私,所言的确有理。朕接到两淮节度使的奏折,今年南方雪灾牵连范围不小,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朕欲派安抚使前去替朕出巡,既然如此那就让太子去历练一番,长些个本事回来。”
太子跪于阶下茫然无措,眼看到了新年要陪皇帝进行祭祀承天之类诸多储君要出席的事,这时候却打发他去赈灾,罚的不可谓不重了。
宋明济道:“敢问父皇,儿臣何时动身?”
“待你收拾妥当,三日后动身。”
不知是天冷还是别的,宋明济只觉手脚凉了下来,含元殿的炭火最是足也最有人气,可他就是觉得刺骨的寒冷。
退朝散去,宋明济走在出宫的路上神色不安,圣上这是不让他在京中过年了。
这太子之位,他还能保得住么。
抬眼望去,视线所能到达的地方,皆是绵延不绝的宫殿屋顶,屋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此时此刻,琉璃瓦被皑皑白雪所覆盖,更增添了一丝清冷和孤寂之感。
清晨的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雪光,让他不禁眯起眼睛。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雪光如同银白的刀刃一般,刺痛着来往人的双眼,仿佛在提醒着这里的庄严与肃穆。
“殿下。”
宋明济回头,玉衡正立于他身后,看他驻足,快步走上前来。
玉衡道:“殿下不必太过忧虑,臣定为殿下安排妥当,沿途护送殿下保证殿下的安全。”
宋明济并无开心之色:“等再回京,太子的位子能不能坐得住还不知道,这次父皇怕是真生我的气了。”
“说到底不关殿下的事,殿下只是被人连累,待这几日皇后娘娘劝劝陛下,或许会有转机。”玉衡心知宋明济是受了牵连,但这事可大可小,圣上却想了这么个将功赎罪的法子。
话说回来,太子又何必赎罪。
宋明济已知此事不可回旋,面色更加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