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海见薛应雄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又重新放回裤裆里。眼见范小刀与薛应雄谈笑风声,心中不由对范小刀刮目相看。
他在京城混迹四十多年,才混到了从六品,在京城这个房子塌了都能砸死个部堂地方,从六品的职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范小刀入京不到一月,就能结识薛应雄这种权贵,不由重新评估与范小刀的关系。
大人来了,自然不会吃残羹冷炙,重新置办一桌酒菜,几个人畅饮起来,李北海哪里敢落座,站在一旁端茶倒水,好不勤快。
范小刀道:“本来今日宴请,是有一事求李大人……”
李北海慌忙道:“在薛大人面前,小弟只是个打工人,哪里敢称大人,范小哥真是折煞我也。有话快快请讲。”
“今日来此,一是应那北周拓跋白之约,二来呢,有事相求。小弟初来京城,好不容易谋了一份差事,每月一两二钱的饷银,还要拿出二钱来贴补副提司大人,让本就捉襟见肘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今日作东,请李老哥卖薛大人个人情,那二钱的例钱……”
薛应雄哑然失笑,“敢情这顿饭,不是白吃的……不过,老夫的面子,就只值那二钱银子?”
李北海心说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此刻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道:“小哥哪里话,有薛大人从中周旋,小弟自做个主张,从下月起,每月给你添三钱银子。”
范小刀狐假虎威,一来一回,涨薪三成,他心满意足的抿了一口酒。
“那今天这顿饭……”
李北海拍着胸脯道:“今日范小哥在百花楼的一切花销,都包在老弟身上!”
一个四十多的人,口口声声喊比自己小二十岁的人为老哥,一旁的薛应雄看不下去了,怎么看李北海都碍眼,道:“老夫与范小弟有事要谈,慕容,你是南镇抚司的统领,与李提司算是同行,你俩去一旁切磋一下。”
慕容铁柱绷着脸,“李提司,请吧。”
李提司提心吊胆,慕容铁柱统管的诏狱,乃天下第一大牢,里面折磨人的手段更是花样百出,跟他们相比,六扇门的大牢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连连道,“请大人指教。”
慕容冷冷道:“大人是不想见到你,把你支开而已,你若真想请教,改日到南镇抚司来,我让你亲自体验一下我们的服务。”
李北海吓得面无人色,只得在远处垂手侧立。
席间范小刀与薛应雄提了几杯酒,赵行是礼部尚书之子,见到薛应雄并不怯场,倒是牛大富显得有些拘束。
“多谢薛大人赏光!”
薛应雄道,“叫大人有些见外了,你是故人之后,初来京城,又举目无亲,喊我一声世叔倒也无妨。”
范小刀打蛇随棍上,“多谢世叔!”
“怎么谢我?”
范小刀道:“我也没什么可报答的,要不我每月把多出来的三钱银子给你送过去?”
“我是那种人嘛?”
范小刀想起那夜去他府上情形,笑道:“要不每月我请大人来喝一顿花酒?”
薛应雄微一尴尬,看了一眼赵行和牛大富,“此事容日后慢慢详谈。不过,今日之战,我确是帮你出了不少力的。”
范小刀想起诸葛贤余那番话,道:“晓生江湖那些文章,是世叔找人做的?可这又是为何?”
薛应雄道:“一来是杀一杀北周的锐气,二来嘛,小刀你尚且年轻,又得了宋兄一身武功,若是只甘心做一个杂役,那也未免大材小用了。”
“我来京城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不料困在此处,并没有那么大抱负。”
薛应雄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坐到那个位置上。”
“拓跋白不是易于之辈,可你又如何笃定,我一定能获胜?”
薛应雄笑而不答。
“喝酒!”
推杯换盏之间,已是二更天。
百花楼中,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