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案人夏蝶蕴,公堂之上怎不下跪?”杜御史见此人一进来就与公主眉来眼去,却不跪拜他们,很是不悦。
夏蝶蕴看向堂中几位大人,拱手一礼,不卑不亢,“小生不才,乃是永和十八年的进士。”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百姓再次哗然。能考中进士的,在百姓眼中那都是文曲星下凡,是准官老爷,与他们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杜御史和大理寺卿也很意外,不由得盯着夏蝶蕴看了好几眼,他们没想到这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青年竟然是个进士,他们之前还猜测这人是不是什么戏子之流。
按大圣朝的律法,有功名的读书人是可以见官不跪的。
“可有官职在身?”大理寺卿问道。
“无。”夏蝶蕴微笑道,“小生当年通过吏部的铨选之后大病了一场,这些年一直在家中养病,前阵子身体才大好。”
大理寺卿愣了愣,“那倒是可惜。”
花嬷嬷不由得看了夏蝶蕴一眼,明白过来之前公主是给这位讨的官位。
杜御史对夏蝶蕴这些年的经历毫无兴趣,问道:“你方才承认,收下了公主从夏家手中抢来的田庄?”
夏蝶蕴似乎思考了一下杜御史的这句话,然后他摇了摇头,“小生方才并未说过这样的话。”
杜御史眉头一竖,正要提醒夏蝶蕴他刚刚说了什么,公堂之上又岂容他随意改口?
夏蝶蕴又接着说:“小生只承认接受了公主送的田庄,但那田庄并非是公主抢夏家人的。”
杜御史觉得他是在狡辩,冷哼一声道:“胡言乱语!我看你……”
夏蝶蕴没有理会杜御史,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叠带着墨迹的纸,递给一边的书吏,“小生今日也是来告状的,这是状纸,呈请大人过目。”
大理寺卿很是意外,接过书吏手中的状纸后并没有打开看,而是肃然道:“今日审的是公主强抢民田一案,你若是要告状,需得等到配合审完了这桩案子之后,再另案处理。”
夏蝶蕴拱手道:“小生这桩案子,也是这田庄被抢案,恳请大人并案处理。”
“哦?”大理寺卿有些好奇地拿起了那份状纸看了看,可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眉头也渐渐皱紧。
跪在地上的夏多寿也抬起了头,正怔怔地看着夏蝶蕴,目光中满是怀疑。
在场之人意识到事情怕是不简单,都好奇地看向大理寺卿手中那几张纸。
“上头写了什么?”杜御史不满地问。
大理寺卿迅地看完了手中的状纸,却起身走到虞舜臣身边,双手将状纸呈上。
“大人也看看吧。”
虞舜臣接过状纸,被无视了的杜御史脸色更加难看了。
好在这时候,夏蝶蕴用他那清朗温润的声音道:“状纸小生只写了一份,不方便大人们传阅,小生便口述一遍吧。小生夏蝶蕴,状告夏大忠与夏多寿父子在二十年前谋财害命,杀害我父亲夏从善,逼死我母亲欧阳芙,霸占了欧阳家田庄。”
夏蝶蕴这句话说完,夏多寿便摊倒在地,看着夏蝶蕴的目光像是见了鬼。
“你,你是夏牡丹?你不是个女娃吗?不对,你不是死了吗?”
夏蝶蕴居高临下地看了夏多寿一眼,曾经在他眼中残忍强大的恶鬼,现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只碾死都嫌脏了靴底的苍蝇。
他转过头不再看夏多寿一眼,对上的虞舜臣和大理寺卿道:“小生幼时体弱多病,家母怕养不活,便将我做女孩打扮,并取小字牡丹。当年,来我家中投靠的夏家父子只远远见了我一面,错认我为女孩。他们害死了我父母之后,将我沉入池塘。夏多寿之妻陈氏心善,偷偷将我从池塘中捞了上来,藏在了柴房里,等我身体恢复了之后又将我放走。所以夏多寿至今以为,欧阳家的小女儿被他们杀死后,欧阳家已经无人了。”
案情突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反转,外头看热闹百姓震惊之余觉得脑子都转不过来了,反而安静了不少,等着听后续。
“你既然姓夏,为何庄子又是欧阳家的?”大理寺卿问。
夏蝶蕴:“我父亲夏从善当初是入赘,外祖父见我父亲忠厚孝顺,对他视若亲子。外祖在去世前一年,拿出全部家产为我父母买下了田庄。因打理事物的是我父亲,外祖怕他因赘婿身份在外被人轻视,便让人称那庄子为夏家庄。他老人家与我父亲约定,母亲生的第一个孩子随我父亲姓夏,第二个孩子,则姓欧阳。只是我外祖没料到,我母亲还未来得及将腹中的第二个孩子生下来,就被人所害。”
众人大哗。
“还怀着孩子就被害死了,竟是一尸两命!”
比起百姓们的震惊和愤慨,夏蝶蕴这个当事人反而很平静,他继续用平缓的声音说:“我外祖去世之后,过了两年,父亲老家的堂叔夏大忠带着一家老小前来投靠。自外祖去世之后,我母亲在这世上就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很赞同我父亲与老家亲戚往来,对他们一家颇为照顾,还将庄子上的事务交给夏家父子打理。却不知夏家父子在见识了欧阳家的富贵之后,竟然心生歹念。”
夏多寿知道夏蝶蕴要说什么,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喊冤道:“他胡说八道!他全是胡说八道!他是公主的人,定是与公主商量好了的,来陷害小民的。”
支着下颌听故事的赢东君不由嗤笑出声,漫不经心地说:“本宫要你死,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值得本宫动脑子与人合谋?”
虽然公主这话听起来挺不是个东西的,但是在场所有人都觉: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