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现在的你了。”杨星城说。
“我也不喜欢。可是你可以等我一点点时间吗,就一点点,我会改的。”方戟说。
“你愿意上楼吗?”杨星城说。
“我……”方戟没有想到会遇见这个问题,很惊讶地看杨星城。
他突如其来地看到了一张杨星城明媚的笑脸,激动得不行了,赶忙跨前几步靠近杨星城说:“我愿意的,我愿意的!”
杨星城真是什么也不愿意想,他觉得这个时候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如果爱摆在面前,就紧紧抓住吧。于是他伸出了手,很贴服地握住了方戟的。方戟的肢体有一些僵硬,但很快地就反握了回来。
好长时间没有开心地笑,方戟的笑容并不好看。但是杨星城看到了,觉得真是美好极了。他把便当盒在空中甩了一下,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就像初二那年,自己的保温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那是他的初恋啊。
21
这是方戟第三次踏进杨星城的房子,前面几次都不愉快,这一次也还不平安。
表白的劲儿没有缓过来,他心中不太宁静地笔挺站着,打量身边的环境。然后他在沙发旁的小桌上发现了那个深蓝色的日记本,旁边是一支纯黑色鎏金线的百利金钢笔。
那是他方戟的钢笔,从前一直摆在书房的桌上。
杨星城把便当盒拿去了厨房,扶着洗碗池看窗外静思了一会儿。他想了很多,方戟没有发现自己而错爱着杨稚桃的那么多年,自己用身体换取陪伴的那么长时间,还有那个醉汉拿着的自己的淫辱视频。但他想无论如何,再给自己和方戟一次机会。
走出厨房,杨星城本想着让人坐下喝杯茶,却看到方戟握住他偷来的钢笔端详,脸马上红起来:“我……我走的时候带走了它。”他还想说点道歉的话,被方戟温情的眼神截掉了。
“星城,我错过了多少啊。”方戟把手里的钢笔握住了,脸低下去快要垂到胸口上。
看到这个骄傲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弯下了头颅,杨星城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是奶奶带大的孩子,有异于常人的体贴和关怀。面对一个从很青葱时就喜欢的男人,哪里能停住心中漫溢的感情。于是他走上前去捧住了方戟的脸,然后慢慢地托了起来,看见一个悲伤的人。
“方戟,人容易误会,容易盲目。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当时就应该勇敢地告诉你,救你的人是我。可是我太弱小懦弱自怨自艾,最可恶的是太骄傲,让你活生生地错过我。”杨星城很坚定地看着方戟说,他的声音在空气里弥漫,把两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心酸和感动袭击了方戟一颗不轻易动的心,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饱胀得痛,眼睛热得像在火上炙烤。
“对不起星城,对不起……”方戟的声音是哽咽的。
星城离开后,别墅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园丁问他花园里的玫瑰怎么处理,他看了很久,说:“留着吧,好好养。”
那一天在花店看到杨星城劳作的一双手,与杨星城无所恋的眼神在玻璃镜面里相接,他的心里很难受,像是被挖掉了一块。他回家以后接下了园丁的工作,学习翻土施肥和抑虫,想要养出比杨星城更好的玫瑰。
杨稚桃在订婚礼前迫切地想要和他睡觉,在人脱完衣服之后,方戟满脑子都是杨星城雪白的带着自己手笔的身躯。他硬不起来,不论是对着杨稚桃,还是对着一些其他的,一点儿也不像方戟了。
在跑离婚礼的路上,他曾把自己代入杨星城的位置回忆发生的一切。他想,没有人能够笑着撑过这一切。但是杨星城做到了,他一直是个那样好的人。
握住校徽的那个瞬间,方戟的心中有尘埃落定的安稳,更有汲汲的不安。他没有真正地失去杨星城,但是他却已经再也拥抱不到他的身体。
他疯了一样去杨星城可能出现的地方找人,这栋房子、那幢别墅、金街已经被转让掉的花店、还有吕宋说的杨星城喜欢去的公园,甚至还有那一家廉价的青年旅舍。没有人,没有一点点杨星城的足迹。
夜晚是痛苦,他和那时候的杨星城一样躺在昏暗的房间里,从床上看上头的灯光。他不敢想象星城是怎样笑着和吕宋说自己找到了合意的伴侣,却在这张潮湿的床上舔舐自己带来的伤口。
他在初中部的毕业册上翻有关杨星城的一切。2班的团体照里,杨星城很幼稚的往自己的左边看,在照片里就是朝着右边。而右边,则是3班的集体照。和他在日记本里做的一样,一直一直看着方戟。然后是一条学生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