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给丈夫递过去一杯茶:“老爷想的也是人之常情。”
于阁老抿了口茶:“可我着实没想到冯世涛竟然那般偏心,今儿明明是云琦拜师的大好日子。他这个当爹的竟然想让庶子替代云琦做我的徒弟。简直是不知所谓,当我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吗?”
“冯家那庶子我远远的看了两眼,行为畏缩不说,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往滢姐儿那瞄了好几回,看着就不像个正经孩子。”想到那个冯瑞的言行,陈氏就觉得膈应。幸亏她反应快,赶紧找了几个粗壮的婆子把女眷们都围起来,才隔开了那令人生厌的目光。
“我也不喜欢那孩子。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跟云琦差的那么远,连平民出身的玉宽都比他强百倍。”
闻言,陈氏回道:“听说他那生母当初是有了身孕才被纳进门的。这样无媒苟合的女子能养出什么好孩子来?可怜云琦他母亲,正经的大家闺秀,却是遇人不淑,白白葬送了半辈子。”
于阁老捋捋胡子:“嗨,行了,不说这些污糟事了。既然知道冯家不靠谱,云琦那边咱们当师傅师娘的就多照应点。云琦满孝之后就十五了,也差不多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若是有合适的闺秀,你这当师娘的也可以帮着留意些。”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陈氏一脸兴味的说:“你觉得把云琦配给滢姐儿怎么样?”
看到丈夫沉默,陈氏又说:“云琦那孩子自身着实出众,虽说冯家不怎么靠谱,可他舅家可是实打实的有力靠山。两个孩子又都没了母亲,说不定日后还能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情分来。”
于阁老下意识的觉得不妥,但也不好直接扫老妻的兴致,只得安抚道:“我刚才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云琦还在孝中,滢姐儿的婚事总要许家点头。再说孩子们年纪小,脾气还没定性。等过两年再大一些商议也不迟。”
闻言,陈氏突然伤感了起来:“也是,当初咱们若是不急着给慧姐儿定什么娃娃亲,说不定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说着说着,眼泪珠子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想到女儿的早逝,于阁老也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当初的事都怪我,明明知道许家不妥当,还是没能抵挡住涣白的哀求。”
看到丈夫伤心,陈氏立马擦了擦眼泪:“瞧我,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提这些做什么。对了,刚才看到你抱着一个盒子进来的,可是有什么好东西?”
自打上回丈夫晕倒以后,陈氏的心就一直提着,大夫又每每叮嘱不能大喜大悲。她生怕再勾起丈夫的伤心事,赶紧移开话头。
于阁老叹道:“也不知道陈家打哪弄来了一幅涣白的画。”
说着起身打开盒子,展给妻子看:“夫人看看,还记不记得这幅画?”
陈氏打眼一扫,惊叹道:“这不是那年咱们两家一起游黄花溪的时候画的那幅?”
于阁老附和:“是啊,一转眼都快三十年了。”
“可不是,那年你和许兄一起中了进士,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
谁又能想到后面会有那么多的波折呢?
若是绵绵知道她挑的这拜师礼惹的老两口又伤感了半天,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拜师之后,于阁老便直言以玉宽的资质继续在学院读书有些浪费,让他从学院退学,日后就在于家别院上课。
于家别院里有家学,授课的是于阁老的一个举人侄子。
玉宽平日跟着家学的孩子上课,每隔一日于阁老会抽出时间来指点一番。
至于云琦,因为还在孝期,只能隔上几天才会来请教一番学问。
而绵绵看着哥哥去于家上学之后一直风平浪静,也没听到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心思才渐渐安稳下来。
玉宽拜师的事情陈家虽然没有刻意炫耀,但几天以后县城里头的大户还是听到了消息。
先是县令家让人送来了贺礼,接着周太太亲自带着礼物上了门。
看到那成堆的东西,冯氏直呼:“嫂子也太客气了,不年不节的怎么带了这么些东西来。”
周太太甩着帕子道:“要我说,弟妹这回可不地道,咱们什么关系啊?宽哥儿拜师这么大的事竟然也没知会一声。咱们精细活干不了,好歹能帮着干些粗活啊。”
冯氏搬出一早想好的说辞:“倒不是我们家有意隐瞒,一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再者人于阁老都明说要简办了,咱们家哪敢忤逆老人家的意思,弄的大张旗鼓的?”
“这倒是真的。换到我家那俩书呆子头上,别说是做关门弟子了,就是做于阁老的书童,我们都要去庙里烧高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