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顺家的条件一般,至今还住着干打垒的黄泥房。
篱笆墙围着的小院子收拾得倒也干净,门口的水泥地上晒着谷子,阳光下金灿灿一片。
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有几只鸡在谷子上惬意地吃食,领头的大公鸡耀武扬威,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和妻妾。
石头门槛上,坐着一个大肚婆,倚在门边发呆,仿佛世界跟她都没有任何关系。这大肚婆看上去还真漂亮,虽然肚子鼓起来,但是其他地方却并没像孕妇一般浮肿起来,玉一般的肌肤,乌黑的头发,真难想象像这样的美人会嫁给来顺家。
来顺心疼谷子,直走上去轰鸡,一边轰鸡一边骂道:“养你有什么用,连鸡都看不住。”
老板娘爱花拽了拽我的衣服,往这大肚婆呶了呶嘴,又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不拎清。”
这也难怪了,现在村里年轻人不管男女,出去打工的居多,特别是还没有孩子拖累的,谁会留在村里,除非脑子不好的。
来顺把鸡轰回了侧院,把木栅栏门拉上,转回来招呼我们:“进屋,喝茶。”
这地方风俗,不管家里穷富,待客的茶总是备着的。
搪瓷缸子里用温吞水泡着几颗茶叶,叶子还没泡开,全都浮在上面,反正我不也渴,把茶缸放在八仙桌上说道:“要不咱们开始吧?”
来顺招呼他的傻儿媳:“来,给你瞧病了。”
儿媳倒是挺听话,站起来,挺着肚子走了过来。
我对她说道:“坐着吧,我给你号号脉。”
可是她还是站着不动,两只无神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身后,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来顺抱歉地解释道:“她听不懂人话,得让我来,你要她怎么做,吩咐我。”
这还得带个翻译,还真够麻烦的,我对来顺说道:“你让她坐下,抬右手,放到我面前。”
来顺把她拽过来,摁坐在凳子上,拿起她的右手来,放在八仙桌上,抬头问:“神医,是这样吗?”
我被来顺这一举动给气乐了,还当他有多大本事能翻译他傻儿媳的话呢,结果给我来这套。
不过好歹算是可以搭脉了。
我原本不懂医,说是搭脉,其实却是装模做样,刚把手搭在她的脉门上,突然一阵电击的酥麻感传来,竟然把我的手给弹开了。
这一下子我就没面子了,想装一回神医结果第一下就吃了瘪。
幸好这些老光棍们虽然凑在这里瞧热闹,却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倒是老板娘总是拿怀疑的眼神看我,就好像我跟这大肚婆有一腿,才没有让她勾引到一般。
我咳嗽了两下说道:“看来她的身体还是很好的。”
来顺说道:“可不嘛,一天光白米饭都要吃两斤,比干活的人还能吃。干吃不胖。”
老板娘调侃道:“你家也就白米饭多,别的还能有啥,这肚里没油,吃得就多。”
来顺呐呐地说道:“胡说,我家做菜也放油,菜油都是自己种的。”
我听他们吵得心烦,说道:“你们两个都闭嘴,在一边看着。”
说着便再伸手去给这大肚婆搭脉,这一次倒没有弹开,手搭在脉门上的时候,我的心里便是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来顺看见我眉头皱起,便相当紧张,问道:“咋样?”
老板娘说道:“还不是你的种儿?瞧你这紧张的。”
来顺却不理她,还是盯着我。
我的手在大肚婆的手腕上移动,来回换了好几个地方,却都没有搭到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