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奔跑在各式各样的背景下,儿时的校园,自己此时住的第三大街,又或者是从电视里见过的美国西部空旷无垠的大沙漠上唯一的公路,甚至是他都没有印象的地方,窄小的绣楼、喧闹的夜市、好莱坞的星光大道等等等,不一而足。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种被追杀的窒息感,以及他不得不去奋力奔跑的紧迫感。
这大概就是在梦里的好处了,即使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劳累到哪怕挪动一个小拇指都已经是极其艰难,但是他的身体依旧可以不知疲倦的继续奔跑。
李砚做这个梦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却已经记不大清楚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都感觉仿佛从他一有记忆开始他就在做这样的梦。每晚都做,就像是几百几千集的电视剧,准点开始奔跑,直至他醒来为止才会结束,第二天周而复始。
他被围追堵截,又总能绝处逢生。可是他却怎么都无法看到追杀他的人的真面目,因为他无法回头,只能向前奔跑。
他好像都能感觉到自己粗喘的呼吸声,直至声嘶力竭。
二世告诉李砚说他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是由于他不良的睡姿所造成的‐‐李砚每晚睡觉总会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就好像还在母体子宫里的婴儿那样。
但李砚却觉得自己会做这样的梦,大概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以及生活压力太大,即使所有认识李砚的人都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没心没肺的人。
而李砚今天终于梦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二世说这正是因为他终于学会换了睡姿。李砚觉得二世在鬼扯,因为以往他都是蜷缩在床上睡,而今天他意外因为身体的特殊性,而漂浮到了空中去蜷缩着睡。
至于梦境到底有什么不同,其实,大致没有什么变化,细节倒是有了不小的改变。
好比,他奔跑的背景第一次如此的清晰。
以往李砚梦里的背景都像是经过处理的错位蒙太奇,模模糊糊、影影绰绰,只会有一个大概,不像是今天,哪怕是任何一个细微处的细节他都好像已经熟记于心。
那是在一条笔直向前的英式街道上,两边种植着昂贵的法国梧桐,一栋栋华贵的相似却又精致的各有各的特色的别墅,就坐落在道路两边修剪得体的糙坪后面。李砚也终于想起了这里是哪里,布蒙贝亚公主大街,他整个幼年期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他最美的&ldo;童年&rdo;始于此,也止于此。
然后,李砚终于跑到了大街的尽头,那里坐落着三幢其实相隔有一定距离却又遥遥相望的别墅,用精致的绣球花丛泾渭分明的分隔开来。
最中间的是一幢左右绝对对称的哥特式建筑,这里好像也就是李砚的目的地。
他在这幢华丽的别墅前停住了奔跑的脚步,因为他明确的知道,即使是在梦里,他也不能再前进一步。于是,前路被堵,所以,李砚决定回过头去,去面对他应该面对的。他知道的,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他可不能一直逃下去。
于是,李砚毫不犹豫的成功转过了身去,在那后面,他终于看到了追杀他的人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很多人,他们都穿着华丽精致的服饰,打扮的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虚假笑容,他就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好像他其实是在和全世界为敌。
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子,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他挂着温润如玉的面具,眼睛里却闪烁着疯狂的因子。他不疾不徐的朝李砚走来,嘴角勾着属于胜利者的微笑,他好像在说,宝贝,终于逮到你了。
李砚在看到他的下一刻,失声尖叫出了一个名字,一个他根本不愿意提起的名字,即使在梦中,他也依旧不是那么心甘情愿的叫那个名字。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看到对方之后那种恨不能&ldo;食其肉、啃其骨&rdo;的强烈憎恶,已经压都压不住的想要井喷而出,让自己化身为厉鬼,青面獠牙,满目狰狞的扑上去与之同归于尽。
李砚是这么想的,在梦里他也是那么做的。
他好像是用尽了自己毕生的力量朝那人猛扑了过去,然后,在紧接着的下一刻,李砚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片圣光一样的耀眼光芒,他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是前所未有的自由。
然后,李砚的梦就醒了,他睁开了自己眼睛,看见自己漂浮在了空中。
二世在一边关切的问道:&ldo;你还好吗?&rdo;
李砚这才恍然,他已经从学校回到了家里,他也不再是完全意义上的李砚,他只是一个灵魂,他甚至要和自己的sp分享同一个房间,因为他的房间已经被另外一个他,顶着他身体的异世穿越者,而占据。
李砚摇摇头,浑不在意的回答了二世的问题:&ldo;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梦而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