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惊,惊讶的看向他。“在哪里?那声音从哪边传来的?”耶律斜轸急迫追问。“就在这里,是她喊出来的。”他抬手指向了我,像是给一个陌生人随便指路一般!“而且喉咙都喊哑了。”他居然还加上这么一句!我哭笑不得,没想到,饶会在这个时候揭穿我。闻言,耶律斜轸紧紧的盯住了我,显然已经辨认出了我,那眼神似要把我吃掉。我不自觉的向后退去。他翻身下马,一步步向我逼近。“你来干吗?!”我底气不足地吼他。他一步步逼近,我一步步后退。他在我身前站定,紧紧的盯住我。“你不要过来。”他好有压迫感,我的声音已经颤抖,以前从未怕过他,可今天他那眼神太可怕,其中蓄满血丝,像嗜血的野狼,我竟下意识的怕了。“我已追了你十日,不眠不休。”他的声音很轻,却令我控制不住的颤抖。“我怕你一个人做傻事。”他继续说道。“草原狼多,我怕你再遇到。”他的大手抚上了我的脸颊,又缓缓滑到了我的脖颈,轻轻的抚摸,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不管你喜欢谁,都不要离开我。”他低喘着。他的气息如此沉重,重的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忽然很想哭,眼泪已在眼圈里打着转,可就在此时,他忽地大声对我吼道:“你到底听没听懂,给个表情啊!”又来了!我暗叹口气,眼泪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奈的回道:“听懂啦。”“那和我一起回去。”他拉住了我。我却挣扎着不走,便和他形成了一拉一拖之势。“我不和你回去。”我吼道,可惜嗓子哑了,没了已往的气势。“为什么!”他咬牙切齿的道。此时,我忽然又觉得他一点都不可怕了。“我要去四处游历,增长见闻。”我理直气壮的回答。他指着饶吼道:“和他去?!不行!我不同意。”“谁要你同意了。”“那你就必须和我走。”他喊着,蛮不讲理。“我就不回去,你能拿我怎样?!”我昂首挺胸与他对峙,一样的蛮不讲理。我俩怒目相视,眼对眼,这一刻,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瞳孔中衍射出的我的模样,我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亦笑了。我止住了笑,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望向他,故意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耶律斜轸,你我之间横亘的不只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还有……衣娃……我忘不了她,她曾经那么爱过着你,你难道真的从没动过情吗?”他的表情瞬间僵住,目光暗了下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又是对不起,我轻轻一颤,忽觉自己曾经在衣娃与耶律斜珍之间扮演的角色令自己痛恨,我暗暗咬牙。他低沉说道:“那你对我呢?真的从来没有动过情吗?”我看到了他眼中执着和渴望,可我却什么都不能给他,我垂下了头,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或许……真的从来没有过。”闻言,他忽地抓起了我的手紧紧的握住,对我低吼道:“我不相信!”我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几番挣扎也无法脱离他的钳制,他抓得我手好痛,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我疼痛难忍心中排斥厌恶着,当下再也不管不顾的嘶喊道:“耶律斜珍,由不得你不信,衣娃爱你,你不珍惜,我不爱你,你又何苦来强迫我,你和他全都是忘恩负义的人,我要离开你们,远远的离开你们!”闻言,他微微一颤,一下子放开了我,我迅速的倒退了几大步,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受伤。我以为他会发怒,我以为他会强迫我回去,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片刻之后,他却转向了饶。“你就是饶?”他沉沉问道。饶点头。“好好照顾她,如果她出一点差错,我就杀光你整个组织的人。”他阴沉沉的说道。闻言,饶肃然答道:“我会照顾她。”他冷哼一声,忽然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袋,抛向了饶,只又看了我一眼,便上马而去。一挥手,大队人马跟着他离开了。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怔怔的发着呆。忽然,他在前方高处勒马回转,向我望了过来,这一刻,我突然间就想放声大哭。而他只望了一眼,便消失在了草原的尽头……夜晚,我们终于住进了房子——客栈,吃上了一顿像样的饭——热馒头。正在我们狼吞虎咽之际。我开始质问饶:“他怎么会追来的?”饶答:“我路上留了标记。”我恨恨道:“你为什么这么做!”饶咬着馒头:“为了交易。”我挽起了袖子:“什么交易!你竟拿我去交易!”他继续咬着馒头,支吾道:“嗯……对,拿你去交易。”他居然还敢承认!我突然挥拳,直冲着他的鼻梁打了下去!可惜……竟打到了他咬的馒头上,悄无声息的馒头扁了,而他拿过来看了看,继续咬了一口。我怒了!再次挥拳,边大边喊着:“你居然拿我去做交易!你不想活了!”那一晚,我追着他满客栈的打,却连他的衣衫边都碰不到。终于,我再也跑不动了,再也打不动了,想丢下他回屋去睡觉了,不料,他却走近了说道:“你打吧,我不跑了。”我忽然好想哭!见他一副老老实实受死的模样,我委屈的道:“借我肩膀咬一下吧。”闻言他微微一怔,看着我露出牙齿慢慢的靠近了他的肩膀,他蓦地风一样跑没了踪影。天真的很蓝,几朵棉花般的白云在天空悠悠荡荡,远处的牧羊人唱着草原上的小曲,歌声嘹亮而悠扬,传得极远。我二人自中京启程已有月余。一路走来,不像赶路更像是游山玩水,饶不急我自然更不急。前面是幽州城,翻过摘星岭,就快到了。摘星岭四处长满矮灌木,只有一条被旅人踏出的羊肠小道蜿蜒通过,我们只得徒步牵马而行。道路两旁有许多野兔,在灌木从中忽闪忽现,煞是调皮。有一个胆大的兔子竟站在道中,丝毫不惧怕行人。我看那兔子个大,胖呼呼的居然还不怕人,不仅心中升起恶念,猛的跑过去吓它,果然把它吓退了几尺,正当我洋洋得意之时,大胖兔子又跳回了原地,竖起了前脚,抬头看我,红红的眼睛似在挑衅着我。哎呀!居然不怕我!这不禁挑起了我的好胜之心,我随即抬脚向它踢去,胖兔子被我踢得向球一样滚到了一旁的灌木从中,我见状大笑出声。没想到,饶立刻奔向了兔子,抱起它检查着。“怎么了?”我莫名其妙的问。“它刮伤了。”果然,兔子的后腿在翻滚之时,被路旁的矮木刮伤,兔毛上沾着丝丝血迹。“不怪我!谁让它挡路的,而且还不怕我!”我嘴上如此说,心却软了。他不理我,突然回身扯下我的一条下衣摆,他出手极快,我事先根本没反应过来,衣裙下摆已被他齐齐地撕去一条,只见他掏出随身所带伤药,为兔子包扎起来。我一怔,后十分不满的道:“你干吗扯我的衣服!要扯也该扯你自己的啊!”“是你把它踢伤的。”我咬咬牙,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一路上我发现他吃软不吃硬。所以……对付他最好的办法是……我可怜兮兮的垂头丧气道:“我只有这一套好点的衣服了。”闻言,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到城里我再为你添置。”我点点头,偷偷的笑了。他为兔子上好了药,包扎好后,我们复又上路,没走多久,居然又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子站在了路的中央,看到我们走近了,也不肯离开,真令人泄气。我大踏步向前,又想冲到前面把它吓走,却被饶一把抓住拖了回来。“我们靠边走,过得去。”我见他正皱着眉头,便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十分惋惜的说道:“好吧,本来我还想把它抱开的。”意料中看到他颇为意外的神色,我再次转头,偷笑。翻过摘星岭,至幽州,出幽州终至南京。南京是军事要地,其比邻宋国和西夏。我原本以为南京应该很繁荣,但没想到,尚距南京十余里,入目一片疮痍,路上碰到的行人皆是衣衫褴褛,神情悲苦的流民,每个几步便见一座新坟,还见到已死了许久的尸体曝尸荒野,被野兽啃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连城郊供给旅人和马匹歇息的小草棚也已被流民占满,孩童饥饿的啼哭声,大人烦躁的打骂声。一路上,我们没有下马歇息,快马加鞭,赶在天黑以前进了南京城。一进城门,入眼的情景更令我惊讶。城内楼宇林立,俨然大城之姿,但触目所及,街上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或是沿街露天而宿的流民。南京城,路上行人皆来去匆匆,遇到乞丐或流民,或是避开,或是推开,对于磕头乞讨的妇女和小孩也是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