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担心你呀!”说罢,闻五跳进院落,两把桃木剑挥舞地虎虎生威,大喝一声:“贼人,还不束手就擒!”“谁要你担心?——你瞎担心个屁啊有空担心你自个儿行不行——”宣于唯风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闻五跳进院落,下一刻,几把暗器破空而出,袭向搔首弄姿的闻五。“你脑子有病吧——白痴傻子快回来——”脑子有病的闻五还在挥舞桃木剑,岂料暗器一出,“嗖嗖”全中闻五的胸口、肩膀、后背,一个未落。宣于唯风扶额:……“怎么了怎么了?做什么突然骂我?”闻五竟然一脸气愤,还有一丝丝的委屈,“宣于大人,我在帮你啊!”宣于唯风气极反笑,刚想回“不,你在添乱!”,院落一角突然传出惨叫声。闻五大嚷:“谁又死了——”“不好!”宣于唯风反应极快,一只脚刚迈出去,又听——“哐当”一声巨响,院落一角的房门被踢开。两人寻声望去,只见门里走出一位青衣翠衫的青年。好美……闻五简直要流口水树影幽暗,青年踏着婆娑的月影走来,乌眉如柳、凤眼含光,嘴唇一抹胭脂红,极为漂亮。宣于唯风却觉得,青年眉眼过于秾丽,像是描画着艳丽浓妆的艳鬼。闻五色迷心窍,喜滋滋靠近:“美人,这宅子大半夜的不安全,要不要爷送你回家?”青年却看向宣于唯风,拱手一礼:“宣于大人安好。”“你是……?”青年腰间缠有七色丝绦,一枚莹白美玉半隐其中,宣于唯风瞧来甚是眼熟。闻五也恬着一张谄笑的脸皮,问:“我是‘买卖楼’老板闻五,美人怎么称呼?”只见青年微微一笑,恰如艳丽春花竞相绽放,如火如荼;朱唇轻启,又如珠玉溅落,闻之甚是心悦:“解剑山庄,君玉染”☆、第二十四回鬼节解剑山庄,锦城少有的剑系门派。坊间有笑言:赤卫潭中泥,解剑一枝花。与赤卫军的军匪作派不同,解剑山庄以“君子剑”出名,行事光明磊落坦荡浩然,且绝不插手朝堂事。闻五没怎么听过,宣于唯风却是如雷贯耳。若说赤卫军是脚底下的泥巴,那解剑山庄就是天上洁白无瑕的流云;赤卫军是土生土长的野草,解剑山庄简直就是高山水槛里盛开的一尘不染的白莲花。……以至于,宣于唯风看解剑山庄不顺眼很久了。“这么晚了,君公子不在山庄享福,跑来这旧宅做什么?”连问话都变得阴阳怪气儿。闻五插嘴:“私会情郎吗?”宣于唯风一个眼刀子甩过去,闻五也是知趣的,立即闭嘴。君玉染神态有几分倨傲,看宣于唯风的眼神也明显透露出不屑,可又像是顾虑着自己“君子剑”身份,只得平声静气道:“近日解剑山庄的弟子在这宅院遇害,庄主派我来捉拿凶手。”“说到凶手,我刚撞见一个神秘人,一路追过来,追到此地就不见了,刚巧君公子出现——”“——宣于大人说的神秘人,是他吗?”君玉染徐徐打断道。话音未落,身后那扇房门再次打开,一团蠕动的巨物被丢了出来。“这是……”,闻五凑上去,不确定道,“……个人?”此人明显被打断了筋骨,还卸了下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紧接着门里走出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剑眉冷目,周身气势十分低沉,望之生畏。“这是我的随从,杭雪舟。”闻五没觉得什么,只以为杭雪舟是个普通的练家子,可余光瞥过宣于唯风时,登时惊得愣住。“嗳,风十四,你怎么了?”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毫无反应。宣于唯风向来冷静自持,虽然有时候被他激得失了风度,可像现在这样:目光盯着杭雪舟,瞳孔骤缩,手搭在剑柄上,身体犹如绷紧的弓弦。……这样一副惊弓之鸟的姿态,闻五禁不住远望无垠的黑夜,想: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玩儿的?君玉染又道:“此人暂且交给赤卫军审问,事后,希望宣于大人还解剑山庄一个真相。”言罢,就要离去。闻五着急:“你就让他这么走啦?”声音可大可小,正好让君玉染听得清楚。君玉染回头,唇角含笑,如墨的长发在夜风中漾动,看不清面容,只依稀看见长发虚掩下一抹秾艳的侧影:“宣于大人若仍有疑虑,可以找庄主核实。我还有事,不便奉陪。”“不是,我看你挺悠闲的啊……”“——闻老板,你中了我的毒针竟能安然无事,看来宣于大人这回是遇上贵人了。”君玉染刻意咬中了“贵人”两个字,目光在满身神物护体的闻五身上扫了几眼,声音里的笑意更深,怎么听都有股嘲笑的意思。“算不上贵人,只是有一身拿得出手的好功夫,君公子若清闲了,可以来‘买卖楼’找我,咱俩……讨教几招。”闻五笑嘻嘻地挥了挥爪子,目送他们走远,等彻底看不见了,才拿手肘捅了捅宣于唯风,问:“杭雪舟就是那晚伤了你的人吧?”宣于唯风回神,大惊:“你、你怎么知道的——”“……猜的,看来我运气不错,一猜就中。”闻五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刚你看杭雪舟的眼神,那个恨呀!那个不甘心呐!就跟在他那儿栽了个大跟头似的。所以我猜……嘻嘻,那晚上你是不是被杭雪舟修理得很惨啊?”“也没有,当时有你这个累赘拖着,我输了半招而已。”宣于唯风淡淡道,神色冷峻,似是回想起了当时被压一头的场面,面色有些许不快。闻五忽略“累赘”二字,称赞:“看来杭雪舟真有点儿本事,我小瞧他了。”宣于唯风不语,紧锁的眉头实则并非因为“杭雪舟真有点儿本事”,而是…………杭雪舟的招式路数,居然跟先生当年教的如出一辙。所以,他才会失了神,输了半招。闻五自然对这些一无所知,活动了下肩膀,说:“回去了!这人你扛回赤卫营,我回‘买卖楼’。折腾这么晚,明儿哪来的精力接生意啊!唉,赚钱不易,偏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幼崽儿。”幼崽儿小敏近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卖草药赚了不少钱,买了香烛纸钱等物,又自己织了羽衣、绣了花鞋,全是给娘的。鬼节当天,小敏早早起床收拾,日上三竿才等到闻五慢腾腾地下楼。“快!送我去十景陵。”小姑娘背着个包裹,着急走。闻五脸色极差,双手揉着脑袋,似是头疼。“你从那旧宅回来,脸色就一直不好,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爷只是没睡好——对了,苏瑛呢?”“顾老爷买了宅子,得了不少钱,一大早就派人接走了苏大哥,说是去赏花会了。”“什么?!——他走了,谁给我拔针!”闻五突然咆哮。“——拔针?”小敏一脸天真,“你是要苏大哥针灸治头痛么?”“……呃,算了。”闻五一拍脑袋,拎走小敏手里的食盒,打开盖子取出一块儿点心,边走边吃:“走吧,去十景陵。这点心儿不错,等‘买卖楼’开不下去了,咱们就开一家点心铺子,你当大厨怎么样?”“不怎么样,”小敏嫌弃,“你肯定是光吃不干活,我才不要养一个闲人。”“闲人好啊,只享福不受罪。”闻五嘻嘻笑,看上去笑得没心没肺。……十景陵并不远,雇辆马车,约么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头好疼啊”似是有招魂铃在脑子里一直响,“叮铃”“叮铃”……震得意识都要出现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