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睐微微颔首,扯起马辔头的缰绳,在从李倓身边走过时,用了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均天君说的是啊。”李倓面无血色,身子晃了晃后却绷得更紧如同欲断的弦。“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倓寻了个身边人离得还远的时候,咬牙切齿地道,他没想到消失了近半年的幽天君竟会如此大胆的出现在朝堂之上,还成了陛下的重臣,他究竟想做什么?顾睐轻声一笑,更像是无言的嘲讽。“你不是说过不会管这件事么,甚至隐元会也在你的命令之下,都没有再接过任务。”“现在的情况好像也脱离了均天君的掌握哦。”不仅是脱离了均天君的掌握,甚至是脱离了整个九天的掌握,这样的局面也只在隋帝杨坚意欲铲除九天时出现过。“幽天君,你究竟想做什么?”李倓阴沉着脸都能凝出墨汁来了。“均天君,你认为现在的局面仅凭九天就能改变么?”顾睐忽然问道。“你在说什么。”李倓冷冷道。“均天君也在后悔不是么,后悔与虎谋皮,后悔把江山社稷图给了安禄山,今日的局面均天君想必也是不愿看到的吧。”顾睐语带讽刺地道,她说的也没错,李倓的确是后悔了,后悔他为了一己私心陷大唐江山于破碎之中,也正是如此,他才会向肃宗请命出战。“潼关易守难攻,我的情报不会错的,再有天策府的那位曹将军在,也能撑上不久。”顾睐转头再次看向他,道,“九天已经做不了什么了,真正能解救这片江山的只有他们自己,而号召起他们的除了朝廷之外,还有谁呢。”“你就不信我将你的身份告知父皇。”李倓冷冷道,顾睐扬起手中的扇子,含蓄一笑道:“你大可试试,看你是能有说出口的机会呢,还是陛下会相信你这个情分淡薄的皇子的话。”李倓显然再次被她的话气得说不出话了,“也希望均天君能明白我的一片心意,也让玄天君他们也知道。”她微微一颔首,用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多谢王爷,微臣告退。”再随意地行了个礼,便潇洒地离去了,留下李倓一眼的阴骘。叶琦菲塞外烽烟穿九阙,紫宸西驾意惶惶,繁华到此留孤家,繁铁孰持守一疆。若非潼关还有二十万唐军及哥舒翰,曹雪阳,朱剑秋等人死守着,长安也好不到哪去,叛军作乱,玄宗殡天,让这座本繁华景盛的国都,萧条了不少。许多京内世家都偷偷地举家迁到了不受战乱波及的地方去了,毕竟连堂堂的大唐皇帝都在收到安禄山的军马已打到了潼关的急报后,慌不择路地逃去四川的路上了,既然这样又能让长安的子民还抱有多大的信心呢。好在新帝初立,顾睐手段又得力,虽无法让长安维持昔日盛况,但只是也是天子脚下,不会引起什么动乱来。顾睐一身修长的骑装执鞭马上,从长安城里扬鞭纵马而出,身后是李倓所率领的神策军,人不多,也就一两千人,但后来却又多了居于长安纯阳观的数十名道士,国难当头,向来出尘于世的纯阳弟子在得了观主李忘生的准令后,也是挺身而出,执剑相助。此去所为先稳住潼关,安禄山麾下近十五万的大军,曹雪阳等人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李倓不禁有些忧心忡忡,眉头紧锁之下瞧见顾睐面上严肃端正的模样,李倓可不相信他和自己一样,会担忧大唐江山的安危,,恐怕他心里还悠闲着呢。李倓不愿在这种紧要关头与顾睐产生纷争,只得别过头去。他想的也没错,顾睐倒没怎么急,以她的估计,加上这样的行程,在潼关被攻破前到达是绰绰有余了,她想着的如何解决潼关之事了。潼关绝不能失守,它就是整个大唐宝地的门户,它失则长安失,京畿守卫唯有神策,天策二军,只是先前在李倓与玄天他们相斗时,设计了君山一事,累得杨国忠所率的主要神策军队全军覆没。至于天策军,这就得怪到顾睐头上了,安史之乱始,天策军就主要分成两股,曹雪阳和朱剑秋领头的这一股被派去协助潼关守将哥舒翰抵御叛军,另一股由天策府府主李承恩带领的人马被玄宗宣召护驾,顾睐刺杀玄宗时虽避过了他们的耳目,但也因此天策军承担了护驾不力之责。然后,主要负责人李承恩现在还在天牢里头呆着呢,若非顾睐和其他大臣劝谏,他早被送去见玄宗了。当然顾睐心里是不会有什么内疚自责的,只能说是李承恩运气不会罢了,在陛下面前力保他,也不是什么好心,只是有他在长安坐镇(虽说是在天牢里,但皇帝一句话不就随时都能放出来么),若是真出了什么状况也能保护肃宗不是么,她可不想辛辛苦苦打回来,看到的是一个换了人做的皇帝,那她这半年得多亏啊。顾睐心中撇了撇嘴道。行军数日,总算是到了潼关,顾睐一进城就去找了大将军哥舒翰想询问现在的情况,哥舒翰是大唐的名将,虽年已老迈,但在行军打仗上却是少有敌手,若非有他在,潼关也难以保住。这个虽已白发苍苍,但眼中仍闪着凌厉的目光,一身久经沙场的征伐之气,顾睐官阶尚在他之下,一见他便行礼一拜,道:“下官见过哥舒将军。”哥舒翰也知顾睐乃是新帝重臣,不敢托大,扶起欲行礼的顾睐,“事态紧急,顾大人无须多礼。”顾睐也顺势起身,道:“哥舒将军,不知现在潼关的情况如何?”哥舒翰所叙述的和与隐元会所给的消息无异,安禄山和他的主要兵马都集中在潼关一带,看架势是势要攻下长安了。潼关这一险要之处,,具有易守难攻的天然优势,而哥舒翰久经沙场,自然懂得运用这一优势抵御叛军,唐军又比叛军势众,这样说来应该是唐军占了极大的优势,可哥舒将军又告诉顾睐一个不好的消息,就在曹雪阳将军刚到潼关城时,城中饮水就被下毒,大半马匹无力行动。天策将士只能换掉长枪用上并不顺手的陌刀。这样一来,在兵器,人数上又弱于了安禄山的军马,两相之下,双方便形成了僵持的局面。说到这里,哥舒翰苍老的面容露出了羞惭之色,显然是对他身为一方守边大将,却没有及时防范好,让敌军钻了空子而感到羞愧。顾睐见状宽慰道:“哥舒将军不必自责,安禄山此人生性狡诈,善诡道,常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哥舒翰闻言神情有些缓和,心中对这个儒雅的白面青年有了些许的好感,“顾大人不必为我开脱,待剿灭叛军后,我是定要向陛下请罪的。”说着边向长安的方向恭谨地伏手做了一拜。顾睐微微一笑,还真是对大唐忠心耿耿的老将啊。哥舒翰做完一拜后又转身对顾睐道:“不知陛下对潼关可有什么安排?”顾睐面带微笑地从袖中取出一道明黄色的手谕,道:“陛下已全权将潼关行军一事交托于我,哥舒将军可以一看。”哥舒涵面犹疑色地接过圣旨,打开一看,有些惊意,陛下竟如此看重这个年轻人,将此关乎大唐江山的要事交托于他。虽然不怎么理解肃宗的安排,但因着听从圣谕的心理,哥舒翰将军还是将手谕交还给顾睐,并道:“那就拜托顾大人了。”“哥舒将军不必多言,我不过从旁协助罢了。”顾睐推辞道。哥舒翰又面带犹豫道;“不知顾大人对潼关现状可有安排?”顾睐微微一笑,道:“潼关易守难攻,且现在内忧外患,还是继续照哥舒将军不主动出击,保守防守的策略为上。”闻言哥舒翰松了一口气,幸好来的人不是个对战事一窍不通还激进妄为的人,心中对顾睐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