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太太不由低声道:“这么说,这来历,也是假的?”
“外地来做小官人家的女儿,女儿一出嫁,父亲回到外地,那就永远见不到了。这可真是个好出身。”素巧淡淡地说,宋大太太在那仔细回想:“不会吧,结亲时候,我们可是去那里接的,后来还有人来探望过,怎么就是假的?”
“这京城之中,最不缺的是什么?”素巧的话让宋大太太笑了:“自然是那些闲汉。”
说完,宋大太太也晓得素巧为什么这么问,宋大太太的神情顿时变得很难看:“这么说,这事儿,他们筹划了许多年。”
“只怕是在十一叔的父亲那个时候,他们就在筹划了。”宋安那屡次夭折的儿女,有喜的婢女会被送出国公府,素巧不由轻叹一声,这些,难道宋安就没丝毫察觉吗?还是以为命不好,命中就没有儿女长成。
说完,素巧突然笑了:“大伯曾说,他想过把那个庶出儿子过继过来,若真过继过来,只怕那儿子,活不了太久。”
“你都查到些什么?”宋大太太想起素巧这段时日在国公府内做的那些事儿,震惊地问。
“这府内啊,也不要太多,只要有那么几个下人肯听十一老爷的话,那他想做点什么就太容易了。”最好笑的是,十一老爷用的那些银子,还是宋安亲自给他的,宋安用这些银子给自己挖了一座墓,也算没有辜负十一老爷的一番筹划
,宋安的死,那样迅速。
“人心,真这么坏?”宋大太太喃喃地说着,素巧又笑了:“你们夫妻不也筹划着,想要十一叔外面那些产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不晓得十一老爷知道一番布置都落到别人手中,还会不会死咬住不肯开口?
宋大太太神色变得煞白,过了好一会儿宋大太太才道:“那我,我们也没想要杀人啊,而且,”宋大太太声音变得很低,而且还杀了好几个人,不止宋安一个,还有府内那些夭折的孩子,还有,宋大太太咬住下唇,不敢再说话。
素巧见宋大太太这样,才对宋大太太道:“所以你瞧,人都是差不多的,想要得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会产生妄念。”
妄念两个字刚一吐出来,宋大太太就站起身:“我并没有什么妄念。”
“大太太请坐。”一直没有走出去的黄娘子这才开口:“夫人的意思只是想说,这世上,有些东西,不要强求。”说完黄娘子看一眼素巧,继续道:“况且,夫人也晓得,大太太您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了家里好,费尽心机。”
这到底是夸自己还是骂自己?宋大太太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素巧也没有解释,只是端起茶喝了一口,有婆子走了进来:“夫人,牢里那边,有消息说,十一太太想要见您,还想请夫人,把哥儿也带进去。”
哥儿就是十一太太的孩子了,素巧笑了
:“明儿我进去。”
“她,她……”宋大太太看着素巧,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素巧已经笑了:“明儿一早你把那孩子送来。”
“那孩子,其实是个好孩子。”宋大太太小声说着,尽管想要图谋十一老爷的那些产业,才把孩子养在身边,但宋大太太仔细瞧着,这孩子很有礼貌,每日安安静静地,坐在房内,到用饭的时候就出来吃饭,没事儿的时候就温书。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若是那样没家教的,还会像个活猴呢,哪里像这孩子这样安静。
“可惜了。”素巧只轻声说,宋大太太也想叹气,但还是咽下去了。
宋大老爷听说素巧又要进去瞧十一太太,反而对自己寻到十一太太的娘家全不放在心上,鼻子里面不由哼出一声:“我瞧她啊,就是故弄玄虚。”
“她说的也有道理,只怕这个娘家人,是假的。”宋大太太回来路上已经想了许多,也觉得素巧说的有道理,这娘家人,谁知道真假。
“这天下哪有从天上掉下来的人?”宋大老爷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宋大太太不想和他再说话,就对宋大老爷道:“明儿我带上孩子和三婶婶一起去牢里,瞧瞧能不能劝一劝。”
“劝?劝个屁,这世上的女人都要听男人的,这会儿她男人也在牢里,她就该想着,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好把她男人摘出来。”宋大老爷嘟嘟囔囔地说着,宋大太太一
巴掌打在宋大老爷脸上。
“你敢打亲夫?”宋大老爷登时暴跳如雷,宋大太太看着自己的手,也愣在那里,怎么会打了丈夫一巴掌?但很快宋大太太就道:“我是看到有个蚊子盯在你脸上,这才打蚊子。”
“这会儿刚进三月,哪来的蚊子。”宋大老爷把手高高扬起,宋大太太的眉就竖起,宋大老爷把手又缩回来:“罢了,罢了,蚊子就蚊子吧。”
“你方才说,把她男人摘出来,可是十一叔在外面养了小,小还生了男孩,十一婶婶要晓得了,怎么会想把十一叔摘出来?”宋大太太推己及人,若换了自己,晓得丈夫在外面养了个小的,小还生了儿子,怎么肯放他出去快活,而自己领了死罪?
“女人听男人的,天经地义。”宋大老爷又要拍桌子,这回宋大太太没有打蚊子,只叹了口气,这世上的男人啊,真的是,太让人无语了。
只是不晓得见到十一太太该说些什么,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宋大太太心中,坐上去了牢里的马车,宋大太太都没有说话。
素巧还是像往常一样,靠在那里,似乎是听街上的声音,那个孩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中,他相貌清秀,更像十一太太一些。那双手一看就是从没做过粗活的,是个被爹娘教养的很好的孩子。
若十一老爷没有筹划那么大的一个局,按了年龄,宋安真要挑嗣子,只怕也会选他。只可惜
,那么大的一个局,局破之日,这个孩子也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