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多少女子从生到死都听过的,于玉兰已经笑了:“是啊,我晓得,我当然晓得这句话。”
“你既然晓得,那为何还要……”宋大太太话没说完,于玉兰就轻声道:“可是我见一见我娘家人,这也是可以的吧?”
“自然是可以的。”宋大太太只能这样说了一句,于玉兰就不等黄娘子搀扶,坐上了车:“那我去寻一寻我弟弟,过后再和大嫂您叙话。”
于玉兰如此迅速,倒让宋大太太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宋大太太才轻声道:“好,那你去吧。”
黄娘子见状就让车夫赶紧赶着马车离开,宋大太太再次无功而返,手不由紧紧地握成拳,罢了,先回去,让宋五叔他们来寻素巧的不是。
于玉兰靠在车壁上,听着外面的声音,突然对黄娘子笑了笑:“这热闹的京城,以后,我见不到了。”黄娘子虽晓得素巧的决定,但还是对黄娘子道:“等以后哥儿出息了,自然会带着您来京城逛逛。”
“我不会再来京城了。”于玉兰轻声说着,说完于玉兰就笑了:“这三十年,如同一梦。”
水灾是梦,父母家人没于水灾也像是一场梦,流浪似乎也是梦,被收养也像一个梦,等醒来,不过孑然一身。黄娘子看着于玉兰脸上落下的泪,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只轻叹了一声。
马车已经停下,于玉兰掀起车帘,看见车下等着的于大虎
和两个孩子,于玉兰也就擦掉眼里的泪,缓步走下马车。
“娘,我好想你。”燕儿上前抱住于玉兰,于大虎牵着恒哥儿上前:“姐姐,都准备好了,先进去吧。”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离开。于玉兰笑了笑,这是素巧和于玉兰安排的,等于玉兰一离开牢房,就安排他们离开,马车行李都准备好了,快,越快越好,越快,才能不被宋家人察觉。那些等着宋家人上来说话的,都是骗人的,骗一骗宋大太太,也骗一骗宋大老爷,还骗一骗宋五叔。
黄娘子等他们一家子走进客栈,就坐上车,吩咐车夫把车赶回宋府。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舅舅。”燕儿见黄娘子让人把车赶离,不由惊讶地问。于大虎这会儿已经十分轻松,只笑了笑:“这就走。”
快,越快越好。说着于大虎就带着一行人来到客栈后门,柳管事已经等在那里,看见于大虎他们出来,柳管事上前行礼:“都准备好了。”
后门有一辆很朴素的马车,但拉马车的马都是好马,于玉兰看着那辆马车,对柳管事道:“多谢。”
“还请赶紧上路。”这会儿不是客气的时候,于玉兰带着孩子上了车,柳嫂子坐在车内对于玉兰笑着道:“夫人吩咐我来的,说以防万一,到时候就说,我要去探望我们家姑娘。”
柳嫂子的姑娘,自然是五太太,那个在庵里清修,再也不理尘世的五太太。
于玉兰笑了笑,柳嫂子已经打开一个包裹:“就将就换了衣衫。”
于玉兰穿着的还是在牢里穿着的衣衫,有些脏污了,在柳嫂子的帮助下,于玉兰换了衣衫,又用一块首帕包了头,燕儿的衣衫也换掉了。
“出城门了。”于大虎的声音传来,出城门了,这一出去,外面的官道驿站四通八达,就难以寻到了。而他们并不晓得自己的娘家在什么地方,于玉兰长出了一口气,低头对女儿道:“我们回家。”
回故乡去,回到那块生养自己的地方,在那里,没人知道他们的前事,也没人会来打扰。燕儿点头。
来到一个岔路口,马车停下,柳嫂子对于玉兰笑着道:“就送您到这里,我确实要去见我们家姑娘。”
往另一边走,就是通往庵堂的路,柳管事也跟了过来:“一路平安。”
“我,我还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夫人不要了我的命。”于玉兰在十一老爷那边学到的,是斩草除根,是睚眦必报,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从没有过这样的,犯了这样的大错,却被放了,还允许回乡,带着这么多的产业。
“我也曾问过我们夫人呢,夫人说,这个世上,女人的命太苦了。许多事情原本就不是你想要做的,已经抓住了首恶,又何必在意别的。”
柳嫂子说完就笑了:“况且夫人还说,她孑然一身,并不在意什么名声,也不在意什么报复。冤冤相报,何
时能了。”
这后面一句,说给燕儿他们听的。于玉兰的泪已经落下:“真好,我从没想过,还有人可以这样对我。”
不利用,不做别的,仅仅因为同是女子,就庇护她,甚至在做了那么多错事之后。
“走吧,我们还要赶着去见姑娘呢。”柳嫂子对于玉兰招手,于大虎已经坐上了车夫的位置,赶着马车离开。
“你说,夫人要面对些什么啊。”等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柳嫂子才轻声地问自己的丈夫,柳管事皱了皱眉:“横竖夫人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吧。”
“只有如此。”柳嫂子轻叹一声,和丈夫一起往山上走去,还要给五太太送东西呢。
于玉兰一家子走得无声无息,到了第二天宋大太太去客栈才晓得,宋大太太大惊失色,赶紧去和宋大老爷说。
宋大老爷一听就晓得这必定是素巧安排的,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好,好,你都怎么办事的?竟然把人给放跑了。”
“我,我这不是都按老爷您的吩咐去办的吗?”宋大太太被宋大老爷这样怒骂,顿时委屈起来,宋大老爷还想再骂上几句,想了想又转身出去:“我要去寻五叔,这事儿,总要有个交代。”
交代?人都跑了,还要什么交代?宋大太太也是一肚子委屈,坐在那里看着宋大老爷的背影,这一天天的忙来忙去,什么都没忙到,倒忙的一家子你怪我我怪你。
宋五叔听说于玉
兰一家子都离开了,顿时脸色变了:“这好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