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送周乐来这边成亲,原本就是苏世子讨好爹娘的举动,谁晓得周乐来个重病而亡,苏世子虽写了退婚书,但一想起回到京中,爹娘难免责骂自己几句,就对这缘分二字,格外气恼。
“原来大嫂说的是大嫂和大哥的姻缘,这确实是缘分。”若还在南阳侯府时候,苏度对苏世子那点心结并不放在心上,横竖娘疼爱自己,父亲对自己也很好。但现在苏度在外面做官,也多了许多历练,行事难免变得圆滑了不少,因此苏度不会惹怒苏世子,反而顺着苏世子的话说,想要打消苏世子心中的心结。
“是啊,那时候,我也是数次说不好,谁晓得,等着我的,竟然是这样一桩好姻缘呢。”苏大奶奶竭力想要说服苏世子,苏世子这才笑了:“是啊,谁能想到,我们两个竟然做了亲。”
“所以这姻缘一事儿,确实是缘分。”苏度听到苏世子这话,晓得他算是不气恼了,也就端起酒杯,敬了自己大哥和大嫂一杯。
苏大奶奶见丈夫喝下那杯酒,这才松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关上房门,面对丈夫,还要时时刻刻小心谨慎,担心他气恼,担心他说出些什么不好的话,而这些,还要在长辈面前遮掩。
这会儿苏大奶奶不由想起周乐来,没了也好,没了,也就免受这么多年的苦。纵然在外人看来,是富贵荣华,夫妻举案齐眉,儿女双全,人人都要称一
句圆满,而这内里的苦涩,却只有苏大奶奶自己一个人在这受着。
毕竟苏世子作为男人,总少不了通房妾室,在苏大奶奶这里发过怒,回头就去妾室房中,自然是另一番情形。
第二天自然也有些士绅来送苏世子夫妻二人,苏度直把他们送到十里之外,这才看着二人的车队离开。
张青也跟着苏度送他们离开,见苏度坐在马上,却迟迟不肯回城,张青不由问道:“怎么,还舍不得你大哥?”
“我并不是舍不得大哥,而是我在想……”苏度话没说完就笑了:“我想的,想来你也不明白。”
“为什么我不明白?”张青反问,苏度看着张青:“因为你还没成亲。”
“没成亲就不能听你想的?再说了,你也没有成亲。”张青说完就伸手捂住嘴:“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
“这事儿,也怪不得你。”苏度摆了摆手:“昨儿,我才想到,嫂子对大哥,完全是逆来顺受。”
“你们深宅大院的人,就是这样。”张青有感而发,苏度看着他:“怎么,还有人是什么样的?”
“你要晓得,我住在那样院子里面,听到的都是一言不合就吵架。”说着张青就露出一些古怪神色来:“那时候,我还问爹,书上不是说了,这夫妻夫妻,妻子要柔顺,怎么这做妻子的,就要吵架。”
“那令尊是怎么回答的?”苏度对这倒有些兴趣,张青笑了:“我爹说,
这书上的道理,并不是人人都明白,这是其一,其二呢,这做丈夫的人,如果做了不讲道理的事,或者赚不到钱来养家,难免吵闹。”
难免吵闹,苏度笑了笑,原来每对夫妻都是不一样的,但为何自己所见到的,听说过的好夫妻,却都是,妻子逆来顺受,若都如此,也难怪周乐会那样坦然地说,不愿意嫁给自己了。
谁愿意这样战战兢兢地活着,甚至要活上很多年。
“好了,你也不要想了,再过一个月就过年了,你还不如想着,该怎么准备过年的东西。”张青的话让苏度笑了:“我们还过什么年啊,不就是你跟我过,我跟你过,要准备,也就是我准备了,你来我家过年。”
“我想家了。”张青扔下这么一句,就纵马往城里行去,想家了?苏度没想到张青会这样说,自己为何从来不想家,尽管在南阳侯府生活了那么多年,南阳侯府那座小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苏度都能想起来,但这会儿,苏度对那座小院子,却没有什么眷恋之情。
那座小院子,曾做过书房、客院,也曾拨给某个清客的家眷使用,来来去去的,那些人都是过客,那苏度,对那座小院子来说,也是过客。
是长到十岁之后,父亲觉得自己不该再在内院厮混,要自己搬出来好安心读书给自己寻的院落。既没有问过苏度喜欢不喜欢,也没有问过苏度愿意不愿意,就这样
决定了,等苏度从书房回来,自己的所有东西都被搬到了那座小院之中,连跟着的人也被换了,除了奶嬷嬷,原本服侍自己的丫鬟也变成了小厮。
曾经服侍过自己的丫鬟,听奶嬷嬷说,被自己的娘打发出去嫁人了。
“夫人心肠好,一人赏了十两银子,许她们爹娘把她们带出去,外头好好地聘去。”这是奶嬷嬷当时对苏度说的,那时候的苏度并不觉得有什么,而现在的苏度却觉得,这里面总有些什么不对。
“回神回神。”张青伸手在苏度面前摇了摇,苏度抬头看着他:“你做什么?”
“我见你方才魂不守舍,那马啊,都快要去撞墙了。”说着张青就抬起下巴给苏度看,苏度这才发现自己的马确实快要撞到墙上去了,而张青紧紧地拉着缰绳。
“这还要多谢你。”苏度急忙笑着对张青说,张青也笑了:“你要不去庙里面烧个香。”
“子不语怪医乱神。”苏度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张青瞧着他:“谁这个时候和你说经文来着,我是说正经话,我觉得你从拜堂那天起,就这样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事儿。”周乐的决定苏度连张青都没告诉,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张青哦了一声:“真得不用?”
“真得不用,再说了,那日,我去庵堂里面,也为周姑娘烧了香。”苏度是在第二天去的庵堂,没有大张旗鼓,当然最重要的是
去瞧瞧周乐到底安置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