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边,到现在都还没有来信。”苏度不愿意提起京城,但京城,怎么都绕不过去,那是他们的家乡,有他们的家人,甚至,在这官场中浮沉,最后还是要回到京城,在京城,做高官,也能在京城,握住权力。
“我爹爹倒又给我写了封信,让我不要着急,说我娘在给我寻媳妇,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张青说话时候,面上带着笑,苏度不由看了他一眼,张青爹娘对张青的疼爱,溢于言表。而自己的爹娘不能说不疼爱自己,但这些疼爱,总是带有一些苏度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味道。
也许,这就是所谓深宅大院,所谓,有规矩的人家,可是,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被规矩束缚?
“呀,这街上,怎么这么热闹?”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张青已经抬头看去,看到前面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是吴管事和李管事,素巧宋珍一边一个陪着万老太太,万舅母婉儿夏云和周乐走在她们身后,小吴嫂子和杜氏小宋姐,在旁边围着,背后是万德全带了两个伙计跟在那里。
这也一群人出现在街上,即便没有用布障,也晓得是大户人家女眷出行,因此走到哪里,都有人让出一些空隙来。
“原来邝娘子也来看灯了。”张青不由笑着说了一句,苏度又听到了自己的心在狂跳,砰砰砰,在那跳得如此激烈,但苏度面上还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吴管
事和李管事已经看到苏度张青二人站在那里,二人急忙上前来对苏度张青行礼,苏度笑着道:“今日也是出来玩耍,不用如此客气。”
“我们家娘子说,难得遇到这样佳节,因此阖家出来逛逛。”李管事恭敬地说着,苏度已经看向人群之中,看到素巧手上拿了一支红梅,月下看美人,本就很美,更别说此刻素巧手中还拿了支红梅,那花衬的人越发娇美。
苏度急忙收敛起心神,对素巧道:“那日邝娘子帮了大忙,张推官还说,改日,要去府上专门道谢呢。”
“张推官客气。”素巧也含笑说着,宋珍已经伸手去拉素巧的手:“邝姨,那边有盏走马灯,好漂亮,我们过去看看。”
“那盏灯,是今年知府大人亲自着人造的。”张青已经开口解释,宋珍看向张青:“真得吗?”
“自然是真得。”张青已经笑了:“姑娘若不信,走到灯下,就能见到上面还写了,某府督造。”
“难怪如此精美。”宋珍已经顺着张青指的方向看向那走马灯。一时之间,苏度看着素巧,张青望向宋珍,各自都没有说话,仿佛这喧嚣热闹的大街上,什么人都没有,只有苏度和张青眼前的人。
“我瞧前面还有可以看的,我们再走走。”万老太太开口笑着说,这一句说出去,才让张青醒悟过来,这会儿还在大街上,哪里能这样沉迷,于是张青对万老太太道:“
若不嫌弃,那就容我在前面带路。”
“哪里敢嫌弃啊。”万舅母忙不迭地说着,一个推官给自己带路,这是怎么都没想到的事儿。
“我们也要趁机逛逛,就一起吧。”苏度找补一句,做了个请的手势,李管事和吴管事倒有些紧张,但还是什么都不敢说,只是在最前面走着。
张青没经过一盏好看的灯的时候,都告诉宋珍,这是什么样的灯。听得宋珍拍手:“没想到张推官还知道这么多的典故。”
“我小时候调皮,每天都缠着爹娘出去玩,旁边有户人家,是做灯的匠人,我闲着时候,也会去他家,他就告诉我,这是什么灯,上面绘了什么样的典故。”
“原来如此!”宋珍一双眼闪闪发亮,这样闪闪发亮的双眸,是怎么看都看不腻的。张青在心中说着,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依旧往前面走着。
这条街并不算长,尽管人挤人,尽管张青苏度都特地放慢了速度,但街还是来到了尽头,张青停下脚步,对宋珍道:“前面有个茶楼,想来你们也累了,不如去茶楼歇歇。”
“好啊,邝姨。”宋珍转头就要喊素巧,却见素巧站在那里,看向不远处,宋珍不由惊讶地问:“邝姨,您看什么?”
“我在看王尚书府。”素巧淡淡地说着,这家家户户门前都放着灯,唯有王尚书府面前,却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若不是门上还贴着红色的对联,只
怕还有人会误以为,这家是不是遇到了丧事,才不过节。
“尚书府,只怕再过几日,就要办丧事了。”苏度轻声说着,杜姨娘被关起来,已经好几天了,据说前面几日,送进去的饭食她都不肯吃,只在那大骂王尚书,或者就是求情,求王尚书让自己去见见儿子,但王尚书却不闻不问,只吩咐人照旧送饭食进去。
见不吃东西也挽回不了,杜姨娘这两天还是会吃一点东西,但人遇到伤心事,哪里受得了,听说杜姨娘已经病倒在床上了。王尚书倒是吩咐人去请人来看看,但这些人都晓得杜姨娘这会儿触了天大的霉头,只说让杜姨娘静养就好。
既然要静养,王尚书也就着人收拾了个偏僻的小院子,把杜姨娘搬到那个小院子里去,只有一个年老的婆子陪着她。
素巧嗯了一声:“若去年这个时候,想来,杜姨娘还十分欢喜,尚书府门前的灯,只怕也是最亮的。”
“去年何止如此。”杜氏已经插嘴了:“去年我进城来看灯,那时候整个城里,数尚书府的灯最气派,还说,这叫什么,什么山来着。”
“鳌山!”素巧轻声说了一句,周乐也笑了:“果真离了京城,人的排场也就大了。”
在京城,百官们总要受到约束,就算想摆排场,也不能越过那些王公贵族。离了京城,回到家乡,自然是想怎样摆排场就怎么摆排场,连一个尚书府,到了
元宵时候,都能扎一座小鳌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