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蹲在老人身边,拉着老人的手,有些无奈地说道:“先生,我早就已经长大了,会保护好自己的。”
老人摇了摇头,没再做声。
刚才的少年看着年纪不大,穿着一身专配的议员制服,孤身一人来到了十五街区,他如初生的稚嫩的小雀鸟,连蒙汗药和迷剂都分不清,玩闹似的要买走几支即时迷剂,不知道是不是要用在什么幼稚的情景中去。
起初,老人得知一位叫“蓝”的客人要来时,还以为是国会局的大人物,毕竟搭上老人这条线的是寂澹帝都大学生化院的教授,是他的生死至交。而且当时订的货除了即时迷剂外还有一种名叫“暗火”的药剂,是国家强力禁止的危险药剂。如果有心,即时迷剂这种东西在哪个区都可以找到,何况少年有生化学院的关系,想得手几支针剂简直是不能再容易了,可他既然用教授搭了线,表明要来十五区,拿着针剂做幌子,又对“暗火”绝口不提,那说明“暗火”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花”应该指的就是“暗火”。
而这种东西能用在什么地方,老人心中有数,那绝不是一个普通少年能知道的东西。
老人突然叹气,对乔说道:“你有没有看见他领子上的领扣?”
女人尊敬地站在老人身后,接手他的轮椅,在听见这句话后,指尖一颤,微微低垂了视线。
“领扣?”乔想了想,似乎……是有那么个东西。
“那是国会局认证身份的证明,金色级的身份至今一共才有五个人,那个少年刚刚戴的就是一枚金色级。”
乔疑惑了,问道:“先生,国会局还有那么年轻的人吗?”他听说国会局都是从寂澹帝都大学里选来的人才,毕业后要去专门的学校学习,考核数年之后才有可能录入国会局,有的甚至要几十年才能考进去,里面都是些谢顶中年人,不太有可能出现少年模样的议员。
“金色级中,有两枚带特定标记,一枚象征‘东都建交’的友好关系,在东方国家里供着,另一枚就属于奥金家。”
刚刚那位少年专门露出了领口的领扣,生怕老人看不见上面奥金家族的‘奥’字族徽。
两百年前的“新日战争”,新皇能顺利上位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有奥金家族的支持,奥金家有东方血统,和东方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单冲着这一点,奥金家族的地位便不可动摇。
乔大惊:“那……他是奥金家的人?他……他是黑发黑瞳啊,奥金家有这样的人吗?”
“这我也不知道了。”老人摇头,教导他:“乔,你心地不坏,可是性情冲动,这样没什么好处的,要学会多看多听多观察,这样才能捕捉到有效的信息,进而做出下一步判断。”
乔细细想了想自己先前的作为,心中顿时一阵后怕,乖巧地将老人说过的话一字不落记在心里。
——
少年——爱德格·蓝·奥金,站在十四街区和十五街区的交壤处,冲着十五街区的方向若有所思。
天堂馆是一个地下交易场,从爱德格进入十五街区到找到天堂馆这三个小时内,他已经大致摸清十五街区的整体方位和各方布局了。按他的猜想,地下的每条岔路口都能到达相应的地方,然后通过手摇升降的轿厢,可以到达十五街区中的某些位置,比如住宅,店铺,餐厅,或者是表面上已经荒废的酒吧……而交易是各个线人根据交易人的需求搭线进行的,暗号则是各个交易人的凭证,没有暗号就直接闯入十五街区的人很可能是没有办法完好无损的出来的。
根据小少年乔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可以得知天堂馆在十五街区的地位,而之后女人送他出去,一直到达了十四街区的地盘之后才离开,这点可以知道天堂馆并不是十五街区的唯一势力。
十五街区的内部情况很乱,盘根错节,而这些内情国会局不可能没有察觉。
爱德格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卷入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可明明他一点也不想这样。他找了一处台阶坐着,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如今的他仅仅是跑到十五街区谈一场早已安排好了的交易就感到这样的疲惫,那么一直在这其中纠缠的人呢?
从生下来就被东都、被新日莱特、被奥金家族,甚至于被他爱德格所束缚的格安呢?
格安,也是这样的疲惫吗?
也是这样的无助又恐惧吗?
爱德格把自己缩成一团,他身上的议员正装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他像一个宿醉的、没办法靠自己意志站起来的酒鬼,又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在城市的一角孤独地哭泣。
远处的街道上响起车轮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再慢慢渐行渐远,听声音,是往十五街区去了。
又是和交易有关的东西吧,也不知道是谁想要的什么,在这样的深夜,缓缓地驶进危险的交易地。
那些好似和爱德格毫无关系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就牵动了他的心,他若有所觉地看去,只觉得有什么离他渐渐远去了。那感觉很不美好,像一道怎么也触不到的光,一条始终也捉不住的影。
第二章格安
格安头上蒙着黑布,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靠声音感知周围的环境。
开锁声之后,铁门发出沉重的锈音,格安被人粗鲁地推了一把,他脚下被门槛绊住,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受伤的关节传来隐隐的钝痛,似乎牵扯到了旧伤,让他浑身上下有难以形容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