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学士家的嫡孙,若能与之交好,对子弟仕途将来大有裨益。小孩子从小长大的交情,就是将来天各一方,说起来也体面。
“沈越,这里来。”今日是杨知府家中摆宴,蔼哥儿一到,就被杨家次子杨仪抓住,要拉他到偏厅说话。
蔼哥儿很是无奈地立定身子:“还没给各位叔伯请安。”
杨仪本想说那些大人自己要说话,才不在乎他们这些孩子有没有给请安,杨家长子杨保就走了过来:“沈越,沈大人唤你快些。”
蔼哥儿就看向杨仪拉自己的手。杨保也拿出做大哥的派头:“客人来了不说带着向叔伯们请安,只想着玩。”杨仪向这个只大自己两岁的哥哥做个鬼脸,不情愿地向蔼哥儿叮嘱着:“快去快回,带你去看我新得的玩意儿。”
杨保已经回身向着花厅而行,蔼哥儿向着杨仪点头,跟上杨保的脚步。就听杨保煞有介事地向自己道:“仪儿还贪玩,沈越兄弟别怪他。”
蔼哥儿无声地笑了,他觉得要是自己还在京中,詠哥儿说起话为说不定与杨保是一个腔调——年岁相差不多的兄弟,大的一定要突出自己是做哥哥的,小的又觉得你才大多少就耍大人派头,冲突想必都少不了。
没听到沈越的回答,杨保停下了脚步,就见他脸上带了些微笑,与往日脸上没什么表情大不相同:“沈越是觉得我说得可笑?”语气不自觉地带了怒意。
蔼哥儿收了笑:“不是。看到杨保哥哥如此维护杨仪哥哥,想起了我自己的兄长。”
他们本就离花厅不远,说话时已经是在花厅门口。里头也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话,让人带他们进去,还问:“这是沈大人的公子吧。我记得沈大人只有这一个公子,怎么还有兄长?”
有知情的便道:“说的是沈编修家的公子。”那人便做恍然大悟状:“当年沈大人与令兄同年高中,京中传为美谈。小公子与侄少爷怕是要雏凤清于老凤声。”
蔼哥儿进门早已经收了笑容,自己寻到沈任身边站定,听沈任与人客气完,才在他的指点之下,一一向着人见礼。也有见过的,也有初见的。见过的夸上两句又沉稳了,没见过的就忙不迭给见面礼。
知府家宴客,来的均是一府权要,给的见面礼自是不薄。蔼哥儿从容收了,一一逊谢,端得是不卑不亢。沈任心头得意,面上对大家的夸赞还要说声:“不过是略有些规矩,当不得诸位夸奖。”
杨森早笑着道:“并不是夸奖,听说令公子已经拜了林大人为师,倒让我好生羡慕。”
沈任心下微动,脸上还端着笑:“不过因我与林大人原就同地为官,犬子恰合了林大人青眼。终是太过顽劣,正被林大人罚他读书呢。”
大家哄然一笑:“这样的孩子还说顽劣,沈大人太过谦了。”
又听杨森道:“我家太太早听仪儿说过令公子,不如让他内院走一遭,省得她以为自己两个儿子规矩算是好的。”
沈任向着蔼哥儿点头,蔼哥儿向着在座的团团一礼:“小子告退。”
杨保便领了蔼哥儿出来,向他道:“还得到内宅再走一遭。”话里也有些无奈。杨仪早跳了出来,听了也觉头大:“那还是大哥领他去吧。那些太太、夫人见了人就动手动脚,我在这里等你们。”
杨保不依:“我还得随着父亲招呼人,自是你带了沈兄弟进去。”
杨仪摆出视死如归的姿态,却还与哥哥讨价还价:“我去便我去,你今日得的那块汉玉归我。”
蔼哥儿不管他们哥俩的官司,自己向着慢慢踱步。听到身后哒哒哒的跑步之声,头都没回地问:“可到手了?”
杨仪分外得意:“他是铁公鸡,我有钢钳子。”蔼哥儿再次无声地笑。他二人都没到七岁,又是拜见长辈,早有人进去通禀。
一进屋只觉得暖香扑鼻,也不知道这些太太小姐们都擦了多少胭脂水粉。蔼哥儿不动声色地尽量屏住呼吸,随着杨仪向上头见礼。
就如杨仪所料,杨太太自己先对着蔼哥儿的胖脸下手:“沈公子长得真可人意。怎么你家太太没过来?”
蔼哥儿无法如喝斥赖嬷嬷一样让杨太太自重,只好就那么在杨太太怀里回答:“太太身子有些不舒坦,还请伯母不要怪罪。等家里摆年酒的时候,还请伯母赏光。”
小孩子本就是太太们的最爱,胖乎乎的小孩就更使人喜欢。若是这孩子生得不差、还不怕生、脾气又好,更让人爱不释手。杨太太自己对着杨仪笑道:“怎么样,让人家比下去了吧。等着今日你老子考你吧。”
杨仪在大人面前也乖巧:“是,我不如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