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他还只担心大皇子狗急跳墙,昨日的信也只让林如海与沈任防备大皇子下黑手——时总督与杨森已经是摆明车马站在了大皇子一队,林如海不肯交出盐政的利益,就算统属不同人家暗里也算计了他。沈任更是杨森的下官,容易让人甩锅。
现在又出现了三皇子与五皇子,京里可不就人人自危起来。站队的担心自己站错了队,没站队的担心将来被人清算。相对来说站了队的人家还好些,自己投注总有三分之一的希望得从龙之功,没站队的才更战战兢兢。
沈家与房家都没站队。所以沈学士只能病,而房家,沈越摇头,现在外祖父连病也不敢,就和林如海一样,后代没有起来的时候,身为家主只好自己站到风口浪尖前,试图为身后的妻小挡一挡风浪。
再次磨墨写信,又让双喜送到林府去,由留下的老管家遣人再送回扬州。他不怕老管家觉得自己太麻烦,那个老和家上午给他的印象极好,是个一心为了主子的忠仆。
至于这样的忠仆为何在原著里连现身都没有机会,沈越心里也有数。就看林如海急急忙忙把黛玉送进京里,就知道他在扬州已经快撑不下去了,送黛玉进京只是为她找条活路。就连黛玉自己也未必没觉察到一二,要不才六岁的孩子,再怎么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不至于如惊弓之鸟一样步步小心时时在意。
自己内里是成人的芯子还觉得沉重,一个六岁的敏感的孩子,可不就是吓着了?说不定林如海为了让黛玉同意进京,也会向她透露一二,为了让黛玉行事谨慎些。
林如海不会告诉黛玉自己家里在京中还有后手,只会告诉她只有好生呆在外祖家里,才能保命。要不黛玉和史湘云似的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就要回老宅去,后手还算什么后手?!至于到最后为何林老管家都没出现,沈越觉得应该跟林如海突然死去或是与贾琏跟着回扬州,没来得及交待有极大的关系。
“太爷请二公子过去说话。”有丫头在外头通报。
沈越应了一声:“打水来。”才有丫头小心捧了水盆进屋,由着沈越自己洗手,再小心地把水盆端出去。现在院子里有两个二等的丫头,是今天上午刘氏给配上的。因为西侧院算是内宅,他的小厮们不好进来,就是去沈老太太与沈太太那里传话也不好让小厮们去,那两个院子里丫头们更多。
因此沈越没有拒绝,加之刘氏也算知道沈越的性子,送过来的两个丫头都已经十三四岁,份例也都是二等。这样比小主子大了几岁的丫头,服侍已经上手而不至把心思用到引诱小主子身上,是刘氏的体贴处,沈越知她这个情。
沈学士看上去精神不错,自己拿着本书,戴着老花镜看得入神。沈越进屋也不惊动,还是那么静静地站着等吩咐。其实他有时心里也吐槽,这些长辈试小辈是不是沉稳总是千篇一律,也不知道换个法子,可面上并不显出不耐烦。
一刻的工夫很快过去,沈学士突然来了一句:“可能把我刚才的神态画上来?”
沈越并不打包票:“太爷挑灯夜读,是曾孙的锴模。刚才曾孙看太爷读得认真,心里更是钦敬不已,倒没细看太爷的形容。”
“油嘴。”沈学士让曾孙拍得心情更好一分:“回去画吧,也不必太急。若是觉得没看清,这几日随时来看就是。”说着声音渐低:“你画得真些,将来也有些念想。”
“曾孙要驳太爷的回。”沈越一句话脱口而出:“曾孙画太爷,只是倾慕太爷学富五车还读书不辍,实在是儿孙们该时时学习的榜样,是为了激励自己,不是为了留什么念想。”
这孩子太过敏锐,沈学士看着沈越轻摇了下头:“依你。”想想又道:“国子监祭酒是我门生的门生,还算有些香火情份,你去了不必太过拘束。罢了,也不急这一两日,等你大伯哪日闲了让他送你去吧。”
沈越谢过沈学士的关心,又说些自己读书不大明白的地方,引得老爷子给他讲了半个时辰,才放人回院里安歇。
次日沈越就没有送沈尚书上朝——殷勤的态度已经摆过,又是自己至亲的祖父,再殷勤就让人觉得虚假了——他今日还有别事,陪着沈太太用了饭,就向沈太太为禀明:“师母让孙子捎了东西回来,也不好总是放在家里。昨日已经让人向荣国府递了帖子,今日孙子就送过去。”
沈太太虽然还是不喜自己孙子与荣国府有太多接触,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何况沈越与黛玉的亲事已定,那府也算是转着弯的亲戚。听沈越这几日的言语,贾敏这几年对孙子不错,就是看贾敏的面子上,也不能只让下人把东西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