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国子监里读书,平日不过是读博士留下的功课,再就是写字做画消遣。不知贾兄弟近日读了什么书?”沈越向贾宝玉微笑。
贾宝玉听他在国子监读书就要皱眉,好在后头还有个做画,于是直接忽略了沈越问他读了什么书,道:“年前听人说你们国子监有个善画人像的,不知道沈兄认识不认识。”
“当不得善画二字,不过是感些兴趣,闲时给家人描画一二。”沈越觉得应该谦虚,免得引这位发病自己更不招人待见。虽然自己不稀罕这府里人的待见,可贾敏回京后总要与贾母走动,她又有太听贾母话的前科,沈越只好防微杜渐。
贾宝玉一听来了兴趣:“竟然就是沈兄!我观沈兄便觉不俗,果然不是我辈碌碌无为可比。若不是今日问起,险些当面错过了。沈兄实在是太过谦了,我辈交好正该坦诚相待。”
你是从哪儿看出我不俗的?沈越心下不确定,笑着又谦虚两句,就见身后一个丫头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二爷要去花园,怎么不让人告诉我一声,好歹披件斗篷。”
一看就是一个一心替主子着想的丫头,有十来岁的样子,自己只穿了半新不旧的玫红比甲,手里却捧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给贾宝玉披上,一面系带子还一面嘱咐着:“如今还是残冬,那花园里只有几棵梅花可看,二爷看过了就回来,回头伤了风不是玩的。”
如此周到,让人不觉得她是学人说话,只听出一片关切之情。沈越轻轻摇头,没有人的成功是随便得来的,第一贤惠人也得从小修炼起来。
“好姐姐,你放心我都省得。你穿得少,快进屋去吧。”贾宝玉也关切着丫头,等眼角扫到沈越,才一拍自己的头:“该死,怎么忘了沈兄。这是老祖宗房里的珍珠姐姐,因我随老祖宗一处住,老祖宗便让她来服侍我。”
沈越点点头并不看珍珠,那珍珠听了贾宝玉的话,才发现还有一个人的样方,低身向沈越行礼:“沈公子。”
沈越还是点头,向贾宝玉道:“咱们走吧。”
贾宝玉还有功夫回头再嘱咐一声:“姐姐快些回房去,把我那好茶先沏起来,一会儿我们回来要喝。”珍珠答应一声,目送着二人远去才往回走,心想这位沈公子好生拿大,明明二爷已经说过自己原是老太太跟前服侍的。
正如珍珠所说,尽管此时将军府的花园子也不小,可残冬之时不过几棵红梅远远传来香气,别处只见鱼池也干了,花木还是枯枝,多赏一会儿就觉得手脚发凉。沈越不想回屋,只好做出感兴趣的样子,围着那几棵梅树转来转去,一会儿说这枝生得枝桠横斜可以入画,一会儿指那朵说含苞蕴雪,几可成诗。
贾宝玉虽然读书不通,可也有些歪才,一听沈越说诗喜道:“我就说沈兄是风雅之人,正好我们联句方不负了这花开一场。”
联什么句呀小朋友,难道你忘了还有一位忠心的丫头沏了茶等你回去呢?沈越忙摇头:“我是读书读迂了的,比不得贾兄弟衔玉而生,天生带着灵气。”
贾宝玉的兴致一下子被打断,脸上也变了色:“什么天生灵气,不过是人穿凿附会罢了。”
沈越向他笑道:“人人都说你这玉,我还没见过,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观否?”
这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贾宝玉早忘了自己的气恼,从脖子上的项圈上摘下递给沈越,脸上故做不在意地道:“不过是从出生便戴着,因老祖宗不许我随意离身,所以显得金贵些。”
沈越接过细细看起来,这玉只可成人大指肚般大,若说让大人含了没有什么问题,可对于新生儿来说就太大了些。抚上去莹润若沁,看起来宝色光华:“好玉。”说完又细看上头的字。
等沈越看过,再盯着贾宝玉戴好,时候又过去一会儿,远远地珍珠已经笑着过来招呼:“怎么还不回去。”见贾宝玉那玉兀自摇晃,吓得失声道:“我的小祖宗,敢是刚才把这玉摘了,若失了可怎么好。”
沈越听了眉头不得不皱起来,向着贾宝玉道:“都是我的不是,在此向贾公子赔罪。”
刚才的春风都化成了冬雪,沈越脸又板得一丝笑纹都没有,贾兄弟也变成了贾公子,让贾宝玉怅然若失,向珍珠道:“往日家里来人也不是没看过,怎么今日沈兄便看不得了?”
珍珠道:“在老太太跟前随你摘多少回都使得,离了老太太的眼,有个闪失便是我们的不是。”
沈越冲着贾宝玉冷笑一声:“贾公子还是将那玉给这位姑娘看一下的好,别经了我的眼被我掉了包,或是眼错不见被我摸了去。这位姑娘看过贾公子的玉无碍,越便告辞不敢劳贾公子相陪,省得陪先生做客倒担了贼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