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姨一眼看见一串桃木小剑,好笑道:“这剑怕是三公子的手笔。”
“是,三公子自己雕出来的,共有七把,说辟邪用的。”
不归想拿起来看看,但左肩微麻,手隐疼,便让茹姨拎了来近瞧。那桃木剑足有七把,样式简单,但刻得十分整齐,一晃木头撞击声作响。
不归笑:“这个好,回去收藏起来。”
茹姨放好,拿了一幅卷轴:“这个定是大公子的好字……”
一展,满满一幅的鬼画符。
“?”
罗沁解释:“大公子说是佛家保平安的符咒,誊写来祝愿殿下安康。”
那卷轴约莫三尺长,那些符咒有些复杂诡秘,需得一笔一气呵成,比写字要费力困难得多。
她叹口气:“有心了。”
茹姨卷好,拿起一只木头做的鱼:“这个肯定是二公子的,连鳞片都刻得这样清晰,真精致可爱。”
不归问:“有什么寓意么?”
罗沁:“那鱼鳞可拆下来,说是……”她有些无语,“怕殿下无聊,没事可以把鳞片拆下来,挑战看看能不能一片片安回去。”
不归嗤笑:“就他怕人生病时无聊,做个立体拼图来。也行,待会要是睡不下,我就来挑战挑战。”她看向剩下的锦囊:“那这个,是思远的了,装的什么?”
茹姨慢动作地解开,还逗人:“装的什么珍贵物件呢?”惹得不归口干舌燥的,忍不住催促了几声。
茹姨笑着解开,一见到东西却楞住了:“怎么取了这个来?”
“我瞧瞧。”不归忍不住了,抬起右手抢了过去,往里取出了一绺绑了黑绳的发。
她也愣住了:“怎的剪了一缕头发来?”
“公子说,他故乡有一习俗,取健康人的头发给体弱常病者,可过病气。原话是这样说的——”
罗沁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好久没生过病了,阿姐赏个光,分点病给我好不好?’”
蓝色的眼睛慢慢浊起,她轻轻搓着那缕发,骂道:“蠢东西。”
第56章
不归在养正殿养了两天,宗帝心疼愧疚,到第三天上午才放她回了广梧宫。负责主治她疾病的太医过去复诊,开了新的药方,还奉上一小瓶药丸,说是新的研制,发病时马上吃一颗可以压制。不归好奇,询问是怎么研制出来的,太医只说机缘巧合,诊完就告退了。
不归拔了瓶口去嗅,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前世如果早有这对症方,也不必吃那么多苦头了。她感慨了一会,又暗责自己得寸进尺。
因这变故,宗帝不让她再费心力去操办琼林宴与寿宴,转而让姚蓉接手,吩咐让她歇息。不归原先安排完了大体,也就没什么担心,便依交接给了姚蓉,嘱咐她万事仔细。茹姨回来也未久留,叮嘱了罗沁和萍儿一晌午,昨天回万隆料理去了。
今日是殿试之定,但此时广梧宁静,她坐在门口的太师椅上晒太阳,等候回来禀报的罗沁。余力闲下,她开始不回避前世,慢慢回忆。
也许是停用困相思后前世的记忆梦境来得越发频繁,叫人厌倦魇恶。又或许是,那天他帮助自己放出了一支箭,真的让人涌生了勇气。
追思不易,更何况这追思是一部死亡录。
罗沁忽然从外边快步进来,难得的急切失措。不归吊着手坐直了点,看着她慌慌张张地走来。
“殿下,殿试结束了,陛下亲口封前三甲,名次与文举的名位没有变化。”
不归手一紧:“还是冯刘姚三人?”
罗沁应是,不归唉声叹气地靠椅,着实想不通今世的于相同志怎么失了荣耀。当年的京都四杰,今朝要缩成三个么?
不归见罗沁神色仍然焦急,追问:“还有什么出乎意料的?”
罗沁眉目紧拧:“殿试结束后,陛下又说,亲王年迈,不宜两城来往奔波,从今以后不用再去昌城操劳,留在长丹颐养天年就好。您知道,慧妃娘娘如今被罚宫禁,不免谣言四起。”
不归瞳孔一缩:“舅父这是……要收回叔公的封地诸权了。”
罗沁虽然没有目睹主子受伤的情景,但宫中私下流言纷纷,陛下动怒的理由,公主因何受的伤,导火索似乎都是当夜被召进养正殿、后来又被罚禁令的慧妃。而今更是波及前朝威亲王,怕是板上钉钉了。
不归冷肃了一会,摇头道:“你着急也没用,此事没有回转了。孤先前就为慧娘娘求过情,舅父反常的坚决。”
一个帝王,不管是为朝纲而平衡权术,还是仅一己之私擅动,都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也许就像茹姨所讲一样,王之帝心莫测,帝之常心也难测。
主仆各有所忧,是一阵急促脚步闯进来打断,人声锐而紧:“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