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忱人前来,捧着一方绣着蓉花的旧帕小声同她说:“我心悦你,自九年前心悦至如今,自如今心悦至余生,愚心不改。”
姚蓉看着他,红着眼角应了一声好。
随同阿兄来壮胆的刘采灵喜不自胜,忙招呼着聘礼卸下。这一喜便在姚府里忙到了暮色,等她心满意足地回了家,却见满院的琳琅满目。
原来掰着手指等国丧过去的,不止皇帝,也不止宰相,还有当朝郡主。
那疯丫头一身崭新骑服,冠发并二簪,在那满院闪闪发光的金玉里朝她张开两手:“真巧,我也来下聘啦。”
采灵抽了抽鼻子,三两步上前,暮色与人尽入郡主怀中。
三年已过,新春了。
江南雾霭散去,有一人在钟声里睁开双眼。
她楞了半晌,恍惚地从热泉里起身,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起身四顾这院中,在一面永远不融化的冰镜前照见了自己的模样。
还是那副异瞳,但本该彻底瞎去的左眼却将一片光明尽收眼底。
钟声再响,她急忙循声而出,看见堂中宝像庄严下,有位和尚正在撞钟。
佛堂外,榕树上悬挂的佛经素带无风微扬。
“九禅……大师?”
刚醒来的嗓子吐字费劲,和尚转身来却不是九禅,面目极其陌生。
她只觉脑中有些隐疼:“敢问您是……”
“两文。”和尚朝她合手,“贫僧法号两文。”
她抖着身体:“敢问……敢问如今是何年月?”
“荣帝三年,帝名思鸿。”和尚温和地同她说话,“施主,你命债已清了。”
“……三年?”
原来世间人都在天命之中,这样均衡因果,各担苦痛。
她撩衣向和尚深拜,泪如泉涌,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一字也不能说清:“多谢、多谢……”
和尚扶起她:“轮转已成,天命因果了清,你自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一双沉静的眼,因为眼泪,因为全新命理,再记不起一星半点。
他极清极清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轻笑道:“马蹄燕背,南沉疴,北康健。你去吧,千里西北之上,有人长守黄沙,还在等两世不归人。”
她再叩三次,随后在钟声里转身下山,不曾发觉多了一角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