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汛还在医院住院,养伤,等肚子上的伤口大致愈合,走不开。楚爸爸听说楚汛早产的消息,急匆匆赶回来了,他先去医院看了一趟楚汛和孙子,他看到那么小一只孙子,眼泪都掉下来了:“这么小。楚小胖还是只刚生下来的小狗崽的时候都比他大。”他听说是以前那个和楚汛不清不楚过的季天泽害楚汛生病,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要是有个万一,他儿子和孙子都得没。现在虽然因为他们幸运,楚汛和宝宝暂时都没大事,可不能这样就咽下这口气。楚爸爸说:“早知道我就不走了,远方亲戚我去不去都没关系,又不差我这个人,我应该给个丧礼的钱就好了。你还说你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呢,我一走就出事了。”楚汛说:“那是因为我肚子里有宝宝,不然我不一定打不过他啊。”楚爸爸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揍他一顿。”楚汛侧目:“爸。”楚爸爸只好说:“我知道使用暴力是不对的……”楚汛压低声音:“不,我也想揍他一顿,你去揍吧。等我出院了我再揍他一顿,我真的很气啊!……要不是因为他,宝宝也不会早产。”以前是个老教师的楚爸爸还曾经教育过学生不能用打架解决问题,他眼下还是觉得打架确实不能解决问题,他打了季天泽,早产的小孙子也不会因此百病全消。可是,因为这样就放过季天泽吗?道理是道理,但做人没办法时时刻刻都讲道理。楚爸爸想了想,他年纪大了,季天泽年轻力壮,他还不一定能把季天泽按着打。所以他花钱雇了个年轻的民工,带着麻袋去蹲点了,一等季天泽被放出来就偷偷跟了上去。季天泽还被拘留在警察局里问话,人生头一遭,他有些担心被记在档案里,那多难看啊。最让他受打击的是,楚汛的妈妈报警抓他,楚汛那时候还不给他说话,反倒支持警察把他抓走。他真的不敢相信楚汛会这么对他,就算……就算他以前做过一些错事,可他不是道歉了吗?而且不止道歉了一次。楚汛不原谅他也就罢了,有必要恩断义绝到这种地步吗?他害楚汛受伤也不是故意的啊,而且应当不算重啊,只是跌了一跤,有那么疼吗?还被送去医院急诊?楚汛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有没有事?季天泽在拘留室带了两天,非常煎熬,终于被放出去了。季天泽浑浑噩噩的,想去找楚汛,但又不知道楚汛在哪个医院,就算知道了医院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病房,想来楚汛的爸妈也不会告诉自己,那他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找楚汛?他先去好好吃了一顿饭,本来是来出差,中途被抓进派出所拘留已经很丢人了,公司那边他还得作解释。楚汛对他真的很重要,楚汛走后,他状态不好,工作时总是走神出错,业绩大不如前,有次犯了大错,终于被炒了鱿鱼。他还觉得老板真是小心眼,他那么多年的老员工,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吗?有必要做的那么绝吗?他这些年就没有好好存钱,过得太潇洒,丢了工作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多少积蓄,经济上捉襟见肘,一下子压力很大,前个月,好不容易才找了份新工作,可不能再丢了。他一会儿想到烦心的工作一会儿想到无情的楚汛,无论是哪个都没有解决的方法。他真的怀念以前楚汛还好好待在他身边的日子,一切都井井有条,他的事业和生活全部顺利。他的人生就是从楚汛出走开始变得混乱不堪的。他真的很想挽回楚汛,还想要他怎么做呢?季天泽满腹愁绪,没有发现自己无意中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而背后有两个脚步声在接近他。走着走着,季天泽后之后觉地感觉到了一阵不善的视线,他刚要回头,兜头被套了麻袋,紧接着拳脚下雨似的落在他身上。季天泽狼狈地倒在地上,缩着保护自己,一边大叫:“打人啊!这里有人打人啊!”完了,脸上都被踢了两脚。楚爸爸还是有点分寸了,不能搞出人命,下手掂量过轻重,揍了三四分钟就跑了。“你以后再来找楚汛,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人走了好一会儿,季天泽才敢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着血和尘,什么精神气儿都没有了。之后季天泽没有再出现。楚汛继续养病,宝宝却不太好,又发了黄疸,还住在保温箱里,但好歹比刚生下来那会儿气力足了些,长大了一些。本来他刚生下来的时候手指脚趾的指甲都没长全,可怜的不得了。楚汛自己出生的时候也很虚弱,妈妈说才四斤半,后来补充营养,长大以后也挺健康的,他觉得自己放平心态的话,舍得花钱,孩子可以慢慢养好。满月时,宝宝再做了一次详细检查,医生告诉他另个噩耗:“因为胚胎发育不全,你的孩子患有心脏室间隔缺损。”楚汛真他妈的……弄死季天泽的心都有了。医生安慰楚汛,不必闻先天心脏病而色变,宝宝的病情并不严重,说不定不用动手术就可以自愈,但是也有无法自愈的可能,现在他的宝宝还太小不能做手术,等他再长大些,假如没有自愈,到时候再做手术,国内这项手术的技术成熟,成功率很高。话是这么说,但每个宝宝都是爸妈的心尖肉,有一丁点毛病,都比自己得病还难受。楚汛情愿自己去承受这痛苦,宝宝还那么小。一直信仰唯物主义的楚杉老同志偷偷买了一尊木头菩萨过来,拜菩萨,保佑小孙子能健康平安。楚汛以为他是信佛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搬了寿星公的木尊来,分开放,分开拜。没几天,楚老师还整了个什么祝圣过的玫瑰念珠过来。楚汛看不下去了:“我们相信科学的力量就好,爸。要么你拜哪个神就只拜哪个,要是被他们知道你脚踩几条船,反倒怪罪我们宝宝怎么办?我都怕你去整什么巫术了,别弄啊。”楚老师说:“那不行的,那是封建迷信啊。”楚汛:“……”宝宝在保温箱里足足待了两个月。黄疸的症状消退好转了,肠胃消化蠕动又不好,长得特别慢,肺功能也有些小毛病。虽然磕磕绊绊的,好歹一点点长大了。因为不能让宝宝睡在自己的身旁,楚汛买了本空白的笔记本,每天去给宝宝拍一张照片,每天写日记,记录宝宝今天的体重又增加了多少克,什么时候打了哈欠,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睛,什么时候会弯着小嘴巴笑。宝宝越长越好看了,刚生下来那时候楚汛真的觉得好丑,但因为是自己生的,只能认了。当时赤红发黑的皮肤慢慢变得白白嫩嫩,小脑袋上多长了好些细软的胎毛,带着鬈曲。他的睫毛长长的,眼睛大大圆圆的,瞳仁天生大,琥珀色的虹膜,像是浸在溪水里的金石琥珀般,清澈,漂亮,他眨巴着眼睛望着别人的时候,能把所有人的心都萌到融化。这对眼眸和蔺焰尘一模一样的。楚汛真是喜欢,也真是伤心。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小宝宝啊?楚爸爸自卖自夸说:“啾啾的头发带卷,随我的。”楚汛想想,还真是,他和蔺焰尘都是直发,他随的妈妈,没想到宝宝隔代遗传了他的爷爷。楚妈妈笑话他说:“你之前还担心君君生个怪物,现在放心了没?”楚爸爸怪脸红的:“我胡思乱想嘛……我们啾啾又漂亮,又乖巧。”啾啾他们给宝宝取的小名,没什么深意,当时给宝宝想小名都想了好久,现在好像比较流行用植物来取名,楚汛看朋友圈里别人家的小宝,有叫小豌豆的,还有什么小地瓜、小苹果的。他就中规中矩地取了个乳名,思来想去还是取个简单平常的,平常的好,叫这个乳名的宝宝多的话,阎王爷不好找,就不会把他的小宝宝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