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个简单的决定,得慎重考虑。他偶尔过来看啾啾,瞧见啾啾和楚爷爷那么亲密,也不是没有嫉妒的。人嘛,但凡人数超过两个,就会忍不住分个高下。啾啾终于给狗狗梳好毛,把揉成一团的狗毛……给收藏起来。地上还有很多散落的狗毛,扫地机器人过来都清理干净。楚小胖对黑色的扫地机器人汪汪叫。啾啾还蹲下来,摸摸扫地机器人:“小黑真乖,谢谢小黑。”夸奖完,啾啾再站起来,他腿短人小站不稳,差点往前扑去,手撑在地上,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楚汛在边上看他这样子,可乐了,乐完夸他:“啾啾真讲礼貌。”啾啾小脸蛋红扑扑,像只小苹果,腼腆地说:“谢谢爸爸。”然后啾啾走了。老蔺总问他:“你去哪里啊?”啾啾摊开两只小手,上面还沾着狗毛:“啾啾洗手。”老蔺总跟着他去,啾啾够不到盥洗台,左顾右盼,准备离开。老蔺总问:“啾啾不洗手了?”啾啾说:“啾啾的凳子。”老蔺总笑起来:“不用凳子,爷爷抱你。”啾啾按洗手泡沫出来,对大人轻而易举,但他力气小,使劲儿得按才按出来,还要给自己加油打气,“哎哟、哎哟”了两声。老蔺总笑得抱他的手都打颤了,笑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这不是楚老师的口头禅吗?啾啾洗干净手,擦擦干,示意爷爷把自己放下来。老蔺总把兔子玉佩给啾啾戴上,问:“可爱不可爱。”啾啾点头,说:“啾啾还有,兔子!”老蔺总没明白,还有兔子?又养了一只兔子当礼物吗?啾啾带他去看,是一盏做成兔子模样的小提灯,铁丝网做的框架,糊了白纸,画了红眼睛,挺可爱的。老蔺总一看就知道是楚老师做的,他讪讪的笑了下,说:“啾啾,爷爷还给你带了月饼,要不要吃?”啾啾最喜欢吃了,当即点头:“要!”楚老师听见,走出来:“啾啾,爷爷也给你做了月饼。”老蔺总把自己带过来的天价冰淇淋月饼拿出来,楚老师也摆出自己觉得做的最好的蛋黄莲蓉馅儿月饼,两个小盘子,装着两个月饼,一起摆在啾啾的面前。楚老师说:“啾啾,你吃爷爷做的,里面有你最喜欢的蛋黄。”老蔺总说:“啾啾,爷爷带的这个是巧克力和冰淇淋做的哦,你不是很喜欢吗?”啾啾左看看,右看看。两个爷爷对视一眼。这是无声的硝烟。楚汛小声和蔺焰尘说:“他们俩吵架了?”蔺焰尘无语:“不知道啊……好像没有啊?”楚汛问:“你爸带的这个月饼我记得很贵啊。”蔺焰尘颔首,转头问:“爸,你带的月饼分我一块尝尝吧。”老蔺总说:“我给啾啾带的,你和小孩子抢东西吃,你好意思?”蔺焰尘闭嘴了,其实他是想搞一块给阿汛吃……啾啾用刀叉,先切了一块冰淇淋月饼来吃,说:“好吃。”老蔺总觉得自己首战得胜,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楚老师玻璃心发作,问:“爷爷做的不好吃的吗?”啾啾看看楚楚老师,丢下冰淇淋月饼,又去吃楚老师做的月饼。楚老师急迫地问:“好吃吗?啾啾。”啾啾点头:“好吃。”楚老师问:“哪个更好吃?”啾啾说:“都好吃。”还是没分出胜负。两个爷爷都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楚老师哄着他问:“更喜欢哪个爷爷啊?”啾啾眨巴着眼睛说:“都喜欢。”蔺焰尘悄悄说:“这小子可以啊,小小年纪如此圆滑,滴水不漏,雨露均沾。”楚汛憋笑。这时,去花园修剪花枝的奶奶洗手回来了。啾啾从凳子上蹦下去,快活地跑过去:“奶奶!奶奶!吃月饼!”他把奶奶拉过来,两盘月饼都给奶奶:“好吃。给奶奶。”楚爷爷:“……”蔺爷爷:“……”奶奶把啾啾抱在怀里,她吃一口,喂啾啾一口。啾啾吃得笑眯眯的,说:“兔子灯灯,漂亮,给奶奶。”“奶奶,啾啾,胖胖,玩。”领完证,回去给啾啾办周岁生日。最后还是没有大办。两家一起商量过。给孩子办生日这种事,多是为了联络亲戚感情。蔺家这边人丁凋零,蔺焰尘是三代单传,他妈妈也是家长独生女,上头的长辈就只有爸爸一个人,老蔺总倒是想给孙子办,但没有亲戚啊,其余商务往来的朋友,他觉得没必要请,只叫了两三个关系格外要好的老朋友,别的,没了;楚家倒是人丁兴旺,楚老师一堆兄弟姐妹,从小是家里顶梁柱,但他这次一个人都不想叫过来,之前楚汛生病还在到处找医生时,乡下亲戚们隐约知道他儿子重病的事,个个装成耳聋眼瞎,生怕他来借钱。楚老师的三弟知道楚老师要卖房子,还劝他不要卖,说为了搞同性恋的儿子把自己的养老房子和养老金赔进去不合算,就算救回来了,也不能传宗接代,然后还说他有两个儿子,到时可以过继小儿子给楚老师当儿子,给他养老,他小儿子虽然读书不太行,但是很孝顺,而且喜欢女人,绝不会做出搞同性恋这种丑事。他和他儿子还没死,那些人已经盯着他家里那点钱了。楚老师失望透顶,他自认作为大哥,对亲戚都仁至义尽,当年母亲临终生病住院都是他出钱,老家盖房子娶老婆都要问他讨钱,他哪次没给,自己勒着裤腰带。无非是大家都说,他是家里唯一有出息的,不能忘本。被拖了几十年,楚老师忽然看清了,除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旁人都是虚的。分开那么久,感情早就淡了。他惦记小时候他背在背上的弟弟妹妹,但再怎么惦记,还是不如君君。他们说出让他别管君君死活的话时,楚老师就死心了,他现在五十几岁,退休了,也想为自己活,何必巴巴把人叫来。当初是他们不想和他家扯上关系,那就如其所愿,与其请那些白眼狼亲戚,还不如请他的几个老朋友,还有给楚汛和啾啾治病的陈医生他们。再加上楚汛的朋友和蔺焰尘的朋友,凑一凑,总共就坐满两三桌。啾啾的两个爸爸负责出钱摆酒。他们到场吃饭喝酒就好。本来名单都订好了。庄瀚学突然找上他:“楚哥,我还以为我们算是朋友……晓珍跟我请假去你儿子的周岁生日会吃酒,我才知道,你怎么不带我?”楚汛实话实说:“我以为我和你不熟。”他这人心眼小,庄二公子曾经让他吃过多少苦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庄瀚学太受伤了,说:“我没剩下几个朋友……”楚汛笑说:“你怎么没有朋友?你不是很多朋友?”庄瀚学唉声叹气:“我回去和爸妈说了我不想继承家产,支持我大姐姐去做,他们不乐意,把我骂了一顿。但我坚决要做,去找大姐姐商量,结果我大姐姐更生气,说她不稀罕,带着亲信人马分裂出走了!我现在,两面不是人,爸妈怕我也逃,把我的银行卡全给冻了,我先天每天吃公司食堂。”楚汛幸灾乐祸:“你现在知道公司食堂的厨子做饭有多难吃了吧?”庄瀚学低落:“知道了,我好久没吃顿好的了……楚哥……”楚汛:“……好吧。”楚汛倒不是多么心软,只是,庄瀚学落到这步田地,他大概有点责任,都是他随口出的那馊主意。唉,一顿饭也不算什么,加张椅子,加对碗筷而已。庄瀚学听到楚汛答应他了,立即高兴起来,又问:“不过,楚哥,你什么时候有的儿子啊?还已经一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