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罗兰一路被阴兵快马护送,在两只巨狐的保护下,一路飞驰回了白庙。人马到达村外止步,几个阴兵和巨狐均拱手施礼告辞。走前遇到了正采买回来的白菜花,白菜花想包子心切,也不等着去向大人告别,只是叮嘱罗兰照顾好众人,就跟着阴兵和巨狐就奔鹿鼎山而去。
罗兰像护着珍宝一样攥着装有避风丹的瓶子,一路快跑到了村口,恰好碰见罗修荣在搞地理人文调研,正和几个村民聊得火热。见着罗兰安全回来,罗修荣十分高兴,赶紧拽着闺女回到白庙。
刚转进白庙的大门,却见院子里人头攒动,肩膀挨着肩膀,鼻子尖贴着后脑勺,很多人甚至都被挤上了墙。这些人不似往常一般虔诚祷告,不叩不拜、呆呆站着,看起来有些奇怪。罗修荣嘱咐罗兰赶紧到后院找黄仙,自己留下来看看情况。
只听着人群中有主事模样的人,手拿三柱高香,对着白仙塑像焚香叩拜,口中念念有词,左手扣着右手,恭恭敬敬将燃着的高香请进香炉。接着,拿起吕祖灵签的签筒“咣当咣当”摇晃起来。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签筒上,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吕祖灵签相传是道家仙人吕祖洞宾根据阴阳学说所创,总共有一百支,每支签都有其特殊的意义,吕祖灵签最玄之处是签文不会有详细解释,一切都要自行会意,要靠个人的慧根去参透当中的玄机。吕祖灵签操作和求解都很简单,被后世民间广泛使用和推崇。老百姓遇有急难,常於吕祖殿神像前求签问卜,祈求神示。
“啪嗒”随着一声清脆的竹签落地声,众人的眼神也跟着转到地上,纷纷问“哎,写了什么,快念!”。
求签者拿起灵签一看,一脸无奈的神色“嗨!还是第四十一签:天有时,地有时,人尚少期,要得好时,也看三六九期,忧转嘻嘻。”
众人一片哀叹之声“什么意思嘛!都三签了,怎么全是四十一嘛。”
求签者说“看来白仙心意已决,不主张我们进鹿鼎山,她认为凶多吉少、时机不到。”
人群中传来一片哀叹声和责骂声“那是她家的孩子没被妖怪咬死,她当然不急了!”“派出所不管,白仙也不管,那我们自己管好了!”“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呀,眼看大雪封山了,这东西要是不死,还得出来祸害人啊。”
一时间村民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罗修荣挤到人前,问摇签的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罗老先生,我们要去山里把咬死孩子的怪物给找出来。这派出所打了三天山,硬是一枪不放,连个兔子也没打着。”摇签的大声说“我们人多、枪多,不怕那怪物伤人,见着他一炮轰了就是。”
罗修荣阻拦到“连害死孩子的是什么你们都不知道,你们进了山,岂不是要见什么杀什么?这样,鹿鼎山本来就很脆弱的生态链恐怕就要万劫不复了。”
村民打断罗修荣说“罗老教授,我们都知道您才高八斗出口成章,一张嘴就是啥。。。生什么链的,但是咱不懂,咱就知道,自个家的孩子比啥都金贵。”大家纷纷附和,一时间群情激奋。
“同志们,听我说,鹿鼎山是咱整个省城的自然屏障山,山里文物古迹非常密集,玄武湖的水供给着咱们几个乡镇的人畜饮用。从大跃进开始,鹿鼎山的树木就被砍伐的不成样子,现在大型动物都已绝迹,自然生态非常脆弱,你们要是进山一闹腾,怕是这座山的整体生态结构就要解体了!”
“罗老先生,您怎么跟白仙儿一个鼻孔出气呢,这好几百年了,我们一直把鹿鼎山当仙山供着,一根草都不去碰,但落下什么好了?我们好几个孩子都被猛兽给祸害死了。要是再不报仇,怕是那猛兽就得养肥做大成妖怪了!”
“对!我们就是要进山!咱战天斗地怕过谁呀!”
罗修荣感到凭借自己的力量很难阻拦村民进山围剿,这时候他倒是希望白仙能显个灵,把村民们劝回去,哪怕是吓唬回去也好。
大家正在吵吵,忽然听得满外有个苍老的关里口音响起来“这么热闹啊,我也来卜一卦吧!”
这个声音虽然苍老,但是浑厚有力,穿透力极强,而且不是本地口音,虽然声音嘈杂,但大家也迅速地把这个声音分辨了出来,便纷纷向门口张望。只见一个穿着破旧的对开襟夹袄、手挎篮子的老太太,慢悠悠地走进了白庙。满是沟壑的脸上透着健康的红光,那鬓角耳后都是泥垢,看起来是长期不洗澡。
大家一看是个叫饭花子,心里凉快了一半。许是南方又发了大水,灾民又北上讨吃食来了,就纷纷说“哎哎哎,这不是讨饭的地方,你换个地儿要去。”
老太太也不理这些人,慢慢悠悠地走进大殿,吃力地弯下腰,拿起了签筒,打着哈哈说“卜卜,唉,老太太来卜卜”
只见她左右手交错用力,只一下,那签筒在老太太手掌里飞快地旋转起来,筒里的竹签子是咔咔作响,转了一会儿,老太太忽然收手,攥住了签筒,那些竹签由于惯性还在筒中飞舞旋转,老太太不看签筒,只是将筒口向着白媛的雕像,轻轻一拍筒底,啪的一声,一只竹签像是竹筒射出的利剑,嗖的一声擦着众人的面颊和耳朵飞驰而过,直直地扎在供奉桌上。
“哎呀,我年纪大了,你们谁去给我读读?”老太太捂着腰坐下了“人老了,腿脚不灵光咯”众人见了这功夫那是当场目瞪口呆。
一个小伙子赶紧跑上供奉桌,废了好大劲才把竹签拔下来,签文是“有剑开神路,何妖敢犯神,君子道长,小人道消,明月终有望,河上任逍遥。”
解签的接过来又看一遍“哎呀!这是出师签呀!”众人一片欢腾。
“白仙自个就是鹿鼎山仙人,她怎么会允许你们去烧她老家呢!”老人笑笑,感觉自己的表演还没到高潮,指着人群中一位年轻人问“你,说你呢”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走上前“老神仙,有事儿您说话。”
“哎呦。。。”老太太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你那个蛇皮子病有十几年了吧。。。。”
蛇皮子病是东北民间对牛皮癣的代称。男孩很惊讶,这老太太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己平时怕人笑话,哪怕是夏天也穿着长袖衣服,外人是看不出来的,而且还知道自己得了十几年的病,这老婆子有来头!“来,张嘴”老太太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一粒脏兮兮的丸药,青年迟疑地看着大家,这不是老太太从身上搓下来的泥球吧?村民们也犹豫不定。青年的思想斗争只持续了五秒,老太太坚定而不容置疑的眼神儿让他彻底放弃了抵抗,泥球就泥球吧,为了治好病也不讲究这个了。
青年张开嘴,老太太像扔花生豆一样把药丸子扔进了青年的嘴里。青年一口吞下去,噎得直抻脖子。大家关心地上来询问,咋样啊?啥味儿啊?咸不咸啊?随着药丸子下肚,那青年的脸色突变,由白变红,由红变紫,感觉身上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皮肤,疼得痒得他不停地抓挠。村民认为青年肯定是药物中毒了,上来就要扯老太太的衣服领子,老太太却一脸镇定地摆手“把他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