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挑衅的眼神似乎在说:你心心念的女人也不过如此啊,一个风韵犹存的老女人而已。女孩子们都很奇怪,当自己很年轻时,对自己年长的女人都很不屑,而自己也成为“老女人”时,又根本瞧不上年轻的女孩子,认为她们没女人味,依旧不屑。就像此刻,江小柔和杜甜甜互相都没瞧对眼。江小柔觉得,杜甜甜太孩子气了,根本就不懂顾予正,全凭自己的一腔热情拉扯着他,她不适合他。那自己懂顾予正吗?也不算太懂,但她心里很清楚,顾予正是喜欢她的亦或是爱她的。杜甜甜走的时候,江小柔让顾予正去送送她,她以为他会给送到小区门口,结果他给送到了小区附近的地铁站,于是这一天里,江小柔处处拿他撒气。她开榴莲,他一转身“正好”撞在榴莲的尖刺上。他开酒,让她帮忙拿开酒器,她拿了,也递给他了,但最后开酒器却好巧不巧地掉地上了。他剥了虾放到她盘子里,她一个都不吃,只当没看见。……送她回去的时候,出了电梯他要牵她的手,她用力了甩了甩胳膊,口是心非地说道:“牵你的杜甜甜去吧。”我的天,顾予正总算是知道了今天晚上江小柔阴阳怪气的由头了,他开始笑:“你吃醋了,你绝对是吃醋了!”“我有病啊,我吃的是哪门子飞醋啊?”“你看,我都不吃高远的醋,你还吃杜甜甜的醋。”“高远?人家那就是个孩子,你吃得着吗?”“吃不着,吃不着……”……自从上次从火车站分开之后,江小柔就再也没有和高远见过面了,他们就此断了联系,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从大阪回来。高远那天夜里并没有听她话乖乖地一上车就补个卧铺票一路睡到广州,他一路上都在给江小柔发信息,在表白也在告别。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所以他才送了自己这么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终生难忘,在江小柔明确拒绝了他之后,他说她的拒绝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事实上他也没有足够力量与她相守一生,但遇见即是美好,如痴如醉的暗恋是,热泪盈眶的不舍也是……在情感关系里,江小柔永远都是那个更加理性、更加清醒的人,她表现出来的纠结与在意,更是因为她真实地看到了潜在的风险,她这个年纪,哪里还会为了眼前的那点甘甜而放弃未雨绸缪的布局,这也许是一个心理问题又或者是一个人的性格特点,也分辨不了什么对错,甚至还有它的优势。在这一点上,最后还是顾予正做了让步,他同意此前江小柔的建议了,与之结婚甚至能否再生育,一切随缘。他正式地带江小柔回北京见了他父母,算是把这段关系敲定了。沈月见依旧对她很不友好,中午吃饭的时候顾予正在桌下的那只手全程握着她的一只手,在他看来,她能坐在这个桌子上配合他把这顿饭吃下来,就已经是这段关系她最大的让步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顾予正的姥姥,把她手上的戴了一辈子的金镯子褪下来戴到了江小柔的手腕上,还特意给他们两个画了一副四尺横幅的国画梧桐花,姥姥给了他们这段关系特有的偏爱与尊重。“哇,姥姥好偏心,我们结婚都没给我们礼物。”“这画画的好好啊,色彩那么艳还那么有灵气。”“梧桐树上凤双栖,很是应景啊!”……江小柔终于搬到了他准备好的那套房子里,周末的时候,两人再一起回李文清那儿住。这段关系的意义就在于,在两个人的相处过程中,不断地去修复、去完善,所有的不安全感都是在相处中不断被疗愈的,充分依赖对方,直至也充分被对方依赖。顾予正过生日的时候去了海底捞,桌上的蛋糕还剩了一大半没有吃,不多时,一个两三岁的娃娃头小女孩儿走了过来,也不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蛋糕。蛋粒放得很靠边,顾予正见状就起身切了一块放在盘子里,他弯下腰半蹲着递给了小姑娘,然后又生怕小姑娘转身的时候被菜架子碰住,他本能地用手扶着她小小的身子,直至她安安稳稳开开心心地跑向父母的桌子……顾予正骨子里自带的那种保护欲和责任感迎面扑来,毫不做作,非常自然,一如他当年一把抱起安安搂他在怀里,在拥挤又颠簸的北京地铁地周全地护着他。余生就是他了吧!想到这里,江小柔从沸腾的汤锅里夹了一筷子肉放到了他的碟子里。周末的时候,顾予正带安安,不,是带着她的儿子江一新去爬山,走到一半,江小柔都没力气了,气喘吁吁的,但是他们两个却有说有笑居然越过了一个又一个弯道,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几乎是在小跑,遇到不好走的路段,他那么自然又娴熟的把自己的小手搭在顾予正的身上,他中间有好多次回过头来,对妈妈喊道:“妈妈,你快点,前面的风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