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漪起身抢过他嘴里那支烟:“连宣山。”她擦着脖子上的吻痕,恶狠狠道,“哥哥是你这么当的吗?”陌生人变兄妹,兄妹变情人开端反应过来的瘸腿一群人已经穷凶恶极地追了上来。靳桉偏头往后扫了眼,拧眉低声:“……抱紧点。”温槿下意识伸手抱住他脖颈。瞬间,少年呼吸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在两人的后面,瘸腿正扶着自己安着假肢的那条腿骂骂咧咧地落在后面,其他几个男子三步并作两步跨追逐过来,仿若一场滑稽荒诞的猫鼠追逐游戏。靳桉单手环住温槿,另一只手迅速推开加工厂大门闯了出去。大门上有铁链,他一脚踹关门,然后抬手拉长铁链一圈两圈将门把手缠绕,让后面的人暂时撞不开门。瘸腿一边掏出手机给守在加工厂外面的人打电话,一边指挥着身边的人撞门:“用力啊,草,一个二个没吃饭吗?”几个男子数着一二三,用力撞着被铁链缠绕锁住的大门。“撞不开啊哥!”“那小子用铁链把外面缠上了!”从大门缝隙中只能看见逐渐远去的两个身影,瘸腿砰一声将手机摔在地上,气得破口大骂:“干你大爷!”守在加工厂外面的还有几个人,听到这边的声响立马赶了过来。温槿脚踩到实地,靳桉把她放了下来。他眉目间都带着戾气,一脚朝来人踹去。温槿站在原地,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什么忙,又不知道该往哪边跑,一旁加工厂的大门还在被砰砰用力撞着。她蹲下身,从草地里捡了块石头,想朝着人丢过去,却始终瞄不准。随即一旁传来巨响,是瘸腿他们把门撞开了,一群人一窝蜂地跑了出来。“在那里!”“快抓住他俩,妈的!”温槿只觉得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惊慌抬眸,只看见靳桉凛冽锋锐的眉眼。少年身后,方才还同他扭打在一起的几个人已经捂着伤处哀呼倒在地上。温槿手里还攥着石头,因为过于用力,石头有些锋锐的边缘磨破了点她的手。靳桉低头看了眼,微蹙眉:“丢了。”他嗓子有点哑。她这才后知后觉把石头丢开。混乱之中,靳桉扯着她的手腕起身,跑到有半人高的杂草堆处,拨开杂草,只见里面赫然停着一辆改造过的摩托车。还没等温槿惊喜开口,忽然眼前一黑脑袋一沉,薄荷味扑了满鼻。她抬手摸去,只摸到头盔冰凉发硬的外壳。罩在头盔内,温槿声音闷闷的,有点无措:“这个怎么打开……”靳桉拨开她的前风镜,然后沉默着跨上了摩托车。瘸腿在后面可能还会追上来,来不及犹豫,温槿也跟着笨手笨脚爬上了摩托车。随即摩托车引擎轰然启动,把加工厂迅速远远抛在了两人身后。城郊的小路有些颠簸,小石子很多。温槿第一次坐摩托车,生怕自己被甩下去。她手先是抠着身下的鞍座,发现抓不稳后又去抓着后座的护杠,可惜还是坐不太稳,最后她小心翼翼伸出手,试探性地想去抓住一点靳桉的衣角。却没想到摩托车车身忽然猛的一个颠簸,她被惯性带着向前,一下子将靳桉腰身抓了个牢实。少年腰腹紧实有力,在被她碰到的一瞬间骤然紧绷。“啊!”温槿头盔也撞在少年背上,她胆战心惊,“我,我不是故意的,这路,太颠了……”“……”靳桉沉默着没说话。摩托车速度慢了一点,温槿自觉收了音。她手还牢牢实实抓着少年的腰身,松开也不是,抓紧也不是,干脆就这么破罐子破摔地继续抓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还在脑子中一帧一桢闪过,温槿目光落到坐在自己前面,握着摩托车把手的靳桉身上。摩托车只有一个头盔,靳桉给她戴上了,自己没戴。快速行驶时,迎面而来的夹杂着野草味的风将少年一头墨色碎发吹得晃动,劲瘦的后颈向下延伸埋入黑t衣领内,脖颈间还有几道摩擦伤,应该是刚刚和瘸腿他们动手时弄上的。一路上,除了呼呼的风声和摩托车的引擎声,再无其它声音。靳桉没再开过口。温槿瞧着他情绪像是有点变化,也没敢再说话。直到眼前终于出现城镇的建筑,在视线内已经彻底看不见加工厂,也没有任何人再追上来,靳桉才找了个地方把摩托车停下来。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地方,街面一楼都是些汽修店和洗车店,早早地关了门,只有几家小卖部还亮着光,但店内都没人坐着。靳桉下了车,温槿自然也摘了头盔跟着下去。摩托车有点高,用一只脚够到地面后,她垫了垫脚,试图让自己拔高一些好让另外一只脚从摩托车那边跨过来,却没想到摩托车车身轻晃,她一个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以一个滑稽的动作摔在地上,靳桉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腕。温槿心还是砰砰跳着,仿佛还身处在那个陌生又可怕的环境里。等被微凉的风一吹,才稍稍回过神来。靳桉没松开她。他拉着她,沉默地继续朝一个方向走。“我,我可以自己走了……”女孩的声音消散在风里。两人手相接触的地方无端变得滚烫起来。温槿眼睫猛颤了下,试着叫少年的名字:“靳桉。”少年依然没说话。温槿现在满脑袋里还是有关瘸腿的事情,她有点后怕:“我们要不要报警……”话还没说完,她便自己止了口。现在他们手上根本没有可以用来联络的电子产品。就算报了警,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手上没有证据,报警之后警察要查起来很麻烦,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把靳桉再继续扯进来。???y而且,可能还会被覃珠和温隽凡知道。想到这里,温槿抬头朝前方少年看了一眼。她嚅嚅嘴,还是忍不住小声:“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自从两人开着摩托车从废弃加工厂那边逃出来以后,靳桉就一句话都没说过。少年在前方沉默着,像是座平静表面下岩浆滚滚沸腾的火山。也就是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靳桉突然转过了身来。“!”温槿被吓了一跳,想往后退,却忘了手腕还被用力拽着,反而因为这股力道的反作用而更靠近了靳桉。少年五官凛冽得过分,眼皮下压,看着她。夜色下沉,他呼吸急促而生硬,眸色也深得过分,眼底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在暗涌,满得快要溢出来。两人视线相交,不知为何,温槿眼睫轻轻颤抖起来。她移开目光,颤声:“你,你怎么突然……”她语音刚落,只觉得握在手腕上的手一下子变得极为用力,让人无法挣脱的那种,但随即这力道又倏地消褪,靳桉松开了她的手。他后退了几步,垂下了眼。那些几乎快要溢出来暴露在空气中的、无所遁形的情绪又消散开。靳桉咬牙,近乎是压着嗓子问她:“为什么要跟着靳超毅走?”他喉间像是有团喑哑暗烧的火。温槿随即干巴巴开口回答:“他说了你的名字,我以为是你。”“……”长久的沉默后,他才哑声:“说了我的名字叫就过去?”他扯唇嘲道,“兔子公主,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吗?”“我……”温槿眼睫抖了抖,不知道该什么回复。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咕咕咕”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沉默。从五点被靳超毅带走后,温槿就没再吃过东西。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处,暮色四合,路边多年无人修缮的老路灯悠悠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