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三百里,一匹千里良驹一夜也就到了……”
“到了又如何?到了,那清虚真人便会给娃娃治病么?就算治了,就一定能治好么?清虚真人说是真人可也到底不是神仙,没有起死回生之术。”史翁又气又急,抓着殷铁三坚实的胳膊,恨不得将其一顿军棍伺候。
“再说了,你可忘了当初郎主的训诫?”
当初,九郎曾嘱咐,凡跟着他南下的部曲私兵皆不可显于人前,更不能暴露他们在十万大山中所做之事。违者,以性命交代。
今日,殷铁三竟要带着娃娃去往苍梧郡中找那走到哪儿都不乏前呼后拥的清虚真人。他是生怕他不被人注意到吗?
更何况他身上那股子沙场武将的彪悍血腥味儿,有见识的人闻都能闻得出来……
他还想回来吗?
他是想死吗?
“史老你不懂,我殷老三从来了无牵挂,如今……如今……”
殷老三狠狠抹了把脸,身体一侧便摆脱了史翁的抓拽,转眼便咕咕囔囔地走进了娃娃的那间矮屋。走时的背影伟岸又孤独。
那夜,殷铁三跟玄衣骑卫中的每一位兄弟都喝一杯酒,一个拥抱,相约来世还做兄弟。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去以命换命的,而且那命还不一定换的回来。
那夜,大山中的霜雾格外的厚重,没有星星,更看不见月亮,娃娃蜷缩在殷铁三的怀里温暖得像是回到了她早已经忘了的阿姆的孕床。
次日,当第一缕暖阳穿透雾霭扫在苍梧郡古老巍峨的城墙上时,守城的士卒刚刚哈欠连天地打开城门。
城门外驰来一匹神驹,四蹄翻飞,长鬃飞扬。马上一位玄衣黑壮的汉子,铁臂一晃,留下个镂刻着谢氏族徽的牌子,转眼已不见踪影。
殷铁三清了清喉咙,用他那耿直的脑袋想了又想,好半天才找出一个不那么伤害阿宝,且她又大概能够听明白的借口。
“郎主已近成年,成年后就要成家入仕,可是阿宝还是个刚刚开始换牙的小娃娃,等到阿宝长大及笄可以嫁人的时候,郎主那会儿已经……已经老了。”说完,殷铁三还心虚地点了下头。
可是阿宝却一巴掌刚好拍在那低下的大脑袋上,力道虽不大,气势却是不低。
“我不嫌他老。”阿宝大声道。
殷铁三*反驳:
“可是他等不了你的小啊。”
阿宝一愣,方才燃烧起的熊熊气焰逐渐熄灭,想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哇哇哇……”由阴转阵雨,阿宝将小脑袋抵在殷铁三的心窝窝里,哭不完她的失望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