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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宁采臣闻言一愣，忙称不知。

只听南宫爱道：&ldo;当夜妹妹空手而归，屡屡与我称道采臣为人磊落，乃是真丈夫。我心想舍妹从未如此喋喋不休，遂料定她是看中了采臣。此故，次日我方才特地命妹妹前往刺杀孽种，搭救采臣于水火。&rdo;见聂小倩羞得面红耳赤，南宫爱微微一笑，又道：&ldo;而妹妹果真不辱使命，定是为救采臣心切。&rdo;

宁采臣闻言登时恍然大悟，忙将聂小倩揽入怀中，真切道：&ldo;我竟不知娘子如此心意，实汗颜之至，还请娘子恕罪。&rdo;

聂小倩只是低声道：&ldo;相公何必如此?可救得相公性命，是小女万幸。&rdo;

见二人之景，南宫爱干涩笑笑，又道：&ldo;我得手后急奔回僧舍查看，见那孽种已被妹妹刺死，而采臣却在一旁惊得呆若木鸡不能言语。我见状颇为无奈，只得上前将那孽种尸身翻动，只听咣当一声，尸身袖中登时落下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我将那匕首拾起，仔细把玩，与采臣苦笑道：&lso;公子惹了什么事端，竟遭歹人如此记恨?&rso;见采臣仍惊魂未定，我遂招呼妹妹，一并与采臣道明我二人之身世，以及此间被我等刺杀之人的来历，方才问采臣何许人，因何故来此荒寺。采臣，不知详情可请亲自与诸位贵客说明?&rdo;

宁采臣如梦方醒，忙连声称是，道：&ldo;在下之父……实可谓家门绝耻。&rdo;

见宁采臣颇有踌躇，蒲先生忙道：&ldo;我等已与衢州衙门查实，宁进士之父宁广生品行不端，十三年前曾投毒欲害全家，只身逃亡之事。&rdo;

宁采臣闻言微微颔首，愁苦道：&ldo;正如蒲先生所言。在下先妻病废多年，最终不治而亡，正是因此老畜生下毒祸害之故。此后六年，在下手执官府公文四下游历查访，只为将那老畜生绳之以法。七年前，在下行至兰溪一间酒馆，手持通缉令，示与掌柜老板娘打听，六年前可有画像中人前来此地落脚时，却见那老板娘面色大变不能言语。

我见机忙问老板娘可有线索，那老板娘忙压低声音与我附耳道画像中人或是兰溪权贵府中仆从，又言称其夫人脉甚广，待与其相问确认。过了两炷香的工夫，我见那妇人手执通缉令匆匆而返，与我称道此间耳目众多极为不便，恐引来祸患，请我明晚前往金华北去五里的山中荒寺详谈。彼时在下不知是计，反以为是得了贵人相助，遂忙收拾行装，寻往金华北郊荒寺入住，静候线人前来相谈，不想……&rdo;

话音刚落，我惊叹道：&ldo;神了!此事竟正如蒲先生所料!&rdo;

蒲先生苦笑道：&ldo;怎是我之所料?飞，此事乃是你亲自看破，何必谦虚?&rdo;话毕又与南宫爱道，&ldo;南宫姑娘，还请继续道来。&rdo;

南宫爱见此，苦笑道：&ldo;诸位贵客实在聪慧。彼时我听闻采臣之言，忽灵机一动，请采臣前往荷花池中将尸首一看。采臣见得尸首，惊叫道那奸夫正是其父，不由痛心疾首，悔恨不得亲手将其父押解至衙门受刑。我听闻此言亦登时醒悟，了然此一家奸夫淫妇追杀甚急，正是因采臣寻仇间无意打草惊蛇之故。而后我招呼采臣寻至姥姥与那贱妇尸首，采臣一见，当即认得那贱妇正是在兰溪酒馆时相谈的老板娘，亦恍然大悟，料想自己彼时误入虎穴，险些遭人设计杀害于寺中。

&ldo;既已得真相，我遂请采臣将姥姥与那贱妇尸首搬回荒寺，弃于荒寺内没人蓬蒿之中，以免被路人见着惹来祸端;便招呼妹妹与采臣二人一同回了僧舍，对质十三年前之事。&rdo;话毕，南宫爱又与蒲先生问道，&ldo;不知蒲先生与此有何见解?&rdo;

蒲先生道：&ldo;依我见闻，先有南宫赤责难其妻;之后南宫赤为其妻所杀;再有宁广生投毒;最末四人迁往兰溪落脚。故此，我想或是因南宫赤相逼甚急，其妻见势不好，遂与宁广生商定，当各自斩除家人，再隐姓埋名，另寻住处落脚。因此，有南宫赤之妻纵火焚烧自家宅邸，宁广生投毒欲害全家之举。不知南宫姑娘所见如何?&rdo;

南宫爱听罢，点头道：&ldo;小女与蒲先生所见略同。&rdo;

蒲先生闻言自顾一笑，又道：&ldo;既真相大白，敢问南宫姑娘又如何将荒寺之事化作今日这番见闻?&rdo;

南宫爱应声道：&ldo;待我三人交谈罢了，我见妹妹与采臣二人暗生情愫，便劝妹妹干脆就此随采臣返归家中。采臣起初颇有顾虑，我却劝道我两家人受累于奸夫淫妇，背负血海深仇已有数年之久，可谓深陷泥潭不得自拔。想我两家人上辈违逆人伦结得孽缘，通奸弑亲犯下罄竹难书之罪;而待到我辈亲斩余孽，若可重新结下良缘，实可谓莫大救赎。&rdo;

&ldo;如今观之，此抉择明智无比。&rdo;蒲先生斩钉截铁答道。

南宫爱、聂小倩、宁采臣三人闻言相顾一番，不约而同点点头。南宫爱又道：&ldo;只是彼时妹妹无名无分，若径直返归采臣家中必是极为不便。不只采臣之母一关难过，更恐惹来邻人非议，败坏家族名声。而我姊妹二人彼时身在馨梦阁，无论怎生好言装饰，却仍不改我二人为青楼女之身份。若采臣光明正大将妹妹娶回，外人难免疑心采臣何故认得一身在异地的青楼女子，若传出&lso;采臣嫌弃先妻病废，故往青楼寻欢&rso;之谣传，怕是败坏家门名声更甚。&rdo;

蒲先生道：&ldo;故此才有宁进士与鬼妻二人相互救助，虎口脱险之辞!&rdo;

&ldo;正是，&rdo;南宫爱应声答道，&ldo;一来舍妹与采臣有了救命之恩，便有了相随的名分。二来舍妹假借鬼妻身份有两点妙处：其一，外人不敢深究舍妹来历;其二，外人听闻舍妹为鬼，自然不敢造谣非议，唯恐遭了报应。&rdo;

蒲先生闻言大为叹服，连声称妙道：&ldo;原来如此!想聂姑娘无论假借何等身份嫁与宁进士，恐怕均难逃外人非议，更恐宁进士之母深究。事已至此，既难免编造托词，干脆更加胆大，言称宁夫人乃是鬼妻，反倒唬得外人将信将疑，却不敢妄加断言，唯恐惹怒鬼神，招致不测。&rdo;

南宫爱点头称是，得意道：&ldo;在馨梦阁时，我曾听闻阁中丫鬟相传金华北郊有座荒废千年的古刹，其中住有夜叉，其法力高强深不可测，好以人血为食，祸害过路住客无数。我正是借此谣传行事。我将姥姥与贱妇归为夜叉，妹妹化作遭二人威逼之冤鬼，奸夫与家兄仍保留伪装身份作为受害者辅证，再以我等当晚见闻为骨架，构造出昨日诸位亲耳闻得的传言。蒲先生看此计如何?&rdo;

&ldo;高明，高明!&rdo;蒲先生连连拱手道，&ldo;想荒寺奇谈中，宁进士刚直不阿，回绝聂姑娘一事正是点睛之笔，而南宫姑娘在传言中巧妙将此事留全，傲然示之天下，我狐鬼居士自叹弗如。&rdo;

南宫爱嫣然一笑，道：&ldo;多谢蒲先生赞誉。彼时我心知肚明，仅凭妹妹与采臣一面之词，自是远远不够以令众人信服，我仍需一起脍炙人口的谣传，一起与采臣、舍妹之事遥相呼应之传闻相证。&rdo;

&ldo;罗刹鬼骨。&rdo;蒲先生答道。

&ldo;正是!&rdo;南宫爱道，&ldo;彼时我思忖若真有鬼怪，当愈发骇人、愈发不可思议为上，便下定决心，将妹妹屏退，寻至家兄尸首开膛破肚，挖取心肝弃于蓬蒿中。再喊采臣在屋内……&rdo;话音未落，南宫爱又与蒲先生嫣然一笑，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