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一直不认为自己父亲王华能执掌朝廷实权部门,在他看来,自己父亲就是一个迂腐呆板的人,不适合做官只适合做学问而且就算是做学问也只能按部就班,成不了有大学问那种人。
但王阳明没想到自己父亲王华居然会被陛下御点为户部尚书,据他所知,他父亲连家里多少亩地多少开支都是算不清楚的,自然很难管的了大明朝的户部。
所以,王阳明回家后就坐在明堂里等着自己父亲回府,他好给自己父亲提建议,并且写了《户部税赋钱粮九事》。
一时王华回了府,王阳明忙来见了自己父亲:“老爷,你可回来了,孩儿得知你已迁为户部尚书,在此便恭贺老爷了。”
王华升了户部尚书心情也不错,只淡淡一笑:“若不是因为你以前瞎闹,动不动给我找麻烦,惹得朝野说我王华教子无方,我也不会到现在才荣登二品。”
王阳明见自己父亲连升了户部尚书都能编排上自己两句也只能无奈地瘪了瘪嘴,然后说道:“老爷明日就要赴任户部尚书之位,孩儿不才之前在工部、户部观政过,对户部之事略有了解,如今写了个《户部税赋钱粮九事》请老爷参阅。”
王华对此很郁闷,十五岁的帝王朱厚照指点自己如何治理户部,自己当臣子的没法反驳只能接受,但如今回家了还得被自己儿子来教着如何管理户部,一时王华不由得很是生气:“为父还没老而无用到需要你来教的地步!”
“老爷不必生气,孩儿也不过是建议而已,户部尚书的担子重,老爷以后得注意身体才是,另外,不知老爷可有向陛下引见孩儿,孩儿现有关于边疆、藩王、河道诸事想向陛下进谏!”
王阳明虽说已年过而立但现在也还算仕途顺利,从未经历过挫折,心性上也就还未改掉年轻时候的毛病,依旧是单纯中带着点急欲表达的性格特点。
王华看见王阳明这样子就想到了自己才刚刚见过的皇帝陛下朱厚照,王华一时不由得叹起气来,不由得指着王阳明:“真不知道我大明朝在你们手里是福是祸!”
王华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拿起朱厚照给他的钦赐《治国纲要》准备翻开看一下,毕竟是皇帝赐的,但当他看见开篇第一句就是“大明百姓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与落后生产力的矛盾是当前大明的主要问题”时,心想缘何开篇第一句不是宽恤养民什么的。
不过王华还是继续看了下去,却见有“节俭是节俭不出盛世的,而对外掠夺则可让全民富贵”这样的话时,差点就勃然大怒,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是谁教的陛下这些离经叛道的话!东宫诸臣可诛也!”
“老爷,这钦赐《治国纲要》是陛下写的吗?孩儿没想到陛下对于大明天下如此洞悉明白,你看这历史周期律和土地兼并关系这些倒是精辟的很,不就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意思嘛,难得陛下分析了这里面的缘由”。
王阳明站在王华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着一边津津有味地说着,但他却没注意到自己父亲已经如一头凶猛的恶狼盯着他。
“这哪里是什么好东西,这些皆是蛊惑人心之糟粕也!也不知道是谁给陛下教的这些,无论如何,老夫得烧掉它,不然若流传出去,必使天下大乱!”
王华还是没有狠下心打自己已经结婚的儿子,而是对着王阳明吼了起来,吼完就要烧书。
但王阳明却把书夺了过来:“老爷,这是御赐之物,您不可烧之,交给孩儿,孩儿必妥善保管。”
王阳明说完就拿着书跑回了房里。
王阳明妻子一见王阳明回来忙笑了起来:“你回来啦,刚才你又惹老爷生气了?”
“没有,你先睡吧,我今晚要熬夜看完这书,不然明天只怕就看不到了!”王阳明说着就把蜡台放在了自己旁边仔细阅读起来,王阳明妻子有些失望地噢了一声。
……
朱厚照不知道自己的钦赐《治国纲要》已经落入了王阳明手中,他最初抽空写这些关于治国理政的内容不过是想给大明的高级官员们一些帮助而已,毕竟这个时代的文官们从小学的都是四书五经,他们所能做的都是在运用儒家伦理去维持社会的稳定秩序,甚至依靠儒家伦理去维持社会稳定。
要不然,很多时候中国的古代社会也不会出现皇权不下县的情况,就是因为古代中国的政府不知道如何管理基层,他们只能依靠儒家伦理秩序形成的宗族替自己管理基层。
朱厚照不希望自己的大明朝官老爷们也只能依靠士绅们形成的宗族社会去管理庶民,他需要给这些官员们科普些为政的基本常识,至少让这些官员们知道别老是觉得节省政府成本就能天下太平,老百姓吃饱后还会想吃好的,要想办法给大明增加收入。
至于会不会天下大乱什么的,朱厚照倒也有考虑,但他心想反正自己是皇帝,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大不了就背个玩世不恭离经叛道的名号。
而天下大乱无非就是大量自耕农破产导致统治基础被破坏或者乱改制度让士大夫重新扶持新的皇帝,自己在思想言论上放开一个口子倒也不影响老百姓种地,也没有改变制度剥夺士大夫们剥削百姓们的权力,自然也用不着担心天下会大乱。
在朱厚照在散播治国理念的同时,他的侍从室主任徐经也已经开始在刘谨和张永的帮助下去拉投资了,徐经先拜访的是内阁首辅刘健。
内阁首辅刘健现在正生气呢,因为他夫人居然花了六万两银子从皇帝朱厚照手里买了一个水晶坐莲观音。
但刘健倒也没直接骂自己夫人是败家娘们,只气急败坏道:“我的夫人呢,你说你花银子买这东西干嘛,我好歹也是堂堂首辅,四朝老臣,想要什么皇家宝物也就求一下而已,老夫就不相信陛下不敢赐给老夫!”
“说这些干嘛,你之前又不知道陛下有这宝贝,我们也不是缺那六万两的人”,刘健妻子小心翼翼地对着水晶坐莲观音拜了起来。
“银子是不缺,但你这样做不是给了御史言官口舌,让他们弹劾老夫吗,当今陛下穷的当街卖皇家宝贝,我这个首辅的家人却能以六万高价买下皇家宝物,你让别人怎么看”,刘健无语地道。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被御史们弹劾过,你现在是首辅,谁还能把你怎么着,就算是新即位的陛下他也得看你三分面子不是”,这刘健妻子说着就道:“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个孙子,这东西买来有用。”
刘健没有在说话,而这时候有仆人来报,侍从室主任徐经来访,刘健自然也已经知道徐经是皇帝陛下朱厚照刚收揽的文人,倒也就接见了侍从室主任徐经。
徐经也表明了来意是来募股的,希望刘健可以出银子参与皇家税务局投资活动,刘健只以为这是皇帝陛下在要钱,他也不懂投资是什么,甚至是第一次听说,便直接说道:
“老夫素来清廉,实在没有余银参与陛下的什么投资活动,即便是拙荆花的六万两也不过是他的嫁妆,老臣本欲退还陛下不忍夺陛下爱物,但如今既然陛下需要银子,那六万两就权当微臣所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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