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决定在垂拱殿召见政事堂宰相,由于事涉都门禁军,赵佶非常谨慎,命令刘端友率领皇城司逻卒包围了垂拱殿,高俅率领班直将所有无关人等赶到五十步外。殿内只有梁师成一人伺候。
诸位宰相看见这种阵势,不由得面面相觑,韩忠彦问道:章枢密,最近可是有什么军情吗?章惇也是一头雾水,说道:枢密院未曾收到有什么军情啊。
曾布想了想说道:莫不是有人谋逆?韩忠彦赶紧说道:曾相慎言!曾布自知失言,不再说话,吕惠卿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禁军。
进到垂拱殿内,韩忠彦问道:官家何以如此?赵佶笑道:只是今日所谈之事,事涉机密,为防泄密尔。几位宰相这才把心放下。
赵佶拿着枢密院之前的汇报说道:章枢相,本朝禁军,为何有系将不系将之分?
章惇说道:按将兵法,禁军本该每万人置一将,教练武艺,时时校阅,熙宁、元丰之时,陕西诸路、河东路驻泊禁军已经置将,此时吕计相当时在任,应当知晓,先帝绍圣,又将河北等处驻泊禁军系将整编,故而这些地方的驻泊禁军都是系将禁军,不系将禁军主要是都门禁军和就粮禁军,还有南方诸路禁军。
章惇顿了顿说道:就粮禁军驻地分散,每州数个指挥,多不过两三千,少则几百,置将操练不易,又失去就粮之意,故而未能置将,南方诸路情形也是一样的,本朝南方诸路一向驻泊禁军不多,每路多不过数千,置将也无甚意义,故而都未能系将。
赵佶问道:那都门禁军呢?殿前、马步二司,就粮者不多,且大多屯驻都门,数量庞大,仅天武、龙武、捧日、拱圣诸军就达七八万之多,还有虎翼军,百十个指挥,近十万人?也不能置将吗?枢相怎么说?
章惇顿时卡壳,半天说不出话来,韩忠彦出来说道:官家,都门禁军,天子禁旅,事关安危,不可不慎重啊!且当年置将本就是时断时续,故而至今都门禁军也尚未置将。赵佶笑着问道:是不能还是不敢?章枢相、韩相大可以明言!
章惇这时候抬头说道:臣为臣子,不当隐瞒官家,既然官家问道,今日臣就直言了!都门禁军,自承平以来,日渐懈怠,所任军官也都是将门子弟,士卒逃亡,兵额缺乏都是常事,也禁军中大量士卒为权门贵戚所驱使,为之占役,国朝本有定例,可是官家可以遣人查问,这些将门府上,小厮仆人,哪一个不是占着禁军的军籍,他们的门客管家,哪一个不带个虞侯、教头的差遣。
章惇接着说道:神宗时本欲从都门禁军置将,奈何将门到光献皇后、宣仁皇后处哭诉,官家知晓的,二位太后都出身将门,以国朝旧制,将门掌三衙为由,坚决不允,神宗至孝,只得从之,故置将法只在陕西执行,先帝绍圣后,本欲推广置将法,太后亦不允,言将门忠诚可靠,都门禁军由其掌握官家才能安枕,臣虽执掌西府,不能令都门禁军一兵一卒也!
章惇终于一吐胸中怨气,这些所谓将门,依仗着祖上功勋,又多是皇亲,把持禁军,他这个枢密使早就看不过去了,今日赵佶一再逼问,章惇就据实而告。
韩忠彦连忙说道:官家,章枢相所言不假,但是将门忠诚确实不假,他们累世功勋,世受皇恩,也确实没有比他们执掌都门禁军更合适的了!
章惇气呼呼的说道:韩相谬矣!此辈中可有有一个肖先祖的?仁宗时石元孙如何?果如石守信否?而今此辈,弓不得开,马不得骑,但只徒耗国帑而已,都门禁军,缺额泰半,剩下的还要被各处占役,早就不复国初时的勇武了,除了上四军还有些精锐外,殿前司哪里还有什么精锐!
赵佶怒道:姚麟干什么吃的?既为殿帅,又不是将门出身,为何玩忽懈怠至此?何以报答先帝提拔之恩?
章惇叹了口气,说道:官家,此事不怪姚殿帅,当年先帝任他为殿帅,确有用其整顿殿前司之意,只是殿前司中,不是累世的公侯,就是先帝的驸马都尉,姚麟何能为?且此辈在殿前司中,一呼百应,姚麟虽掌虎符,奈何事事掣肘,能勉力维持上四军就不错了。
赵佶问道:我朝对军士占役,没有成法吗?
曾布苦笑道:太祖有成法,文武百官皆不得占役。昔年赵韩王役使禁军为之搬家,竟被太祖罢相,然承平日久,管理松懈,一来是为将门驱使总比日日操练好,还有在将门家里当差,若是主人高兴,升赏不过一句话的事,委个殿直、虞侯,不过随手为之,士卒也乐意被占役,日后日渐成风,已不可治。
赵佶说道:那朕一定要清理禁军,置将于都门禁军呢?
韩忠彦立马劝道:官家不可啊!事涉极大,宜慎重之!连章惇、曾布、吕惠卿都劝赵佶慎重。
章惇说道:官家,此辈家业广大,难免有作奸犯科,欺压良善之辈,家中豢养的不光有禁军士卒做小厮仆役,还有市井无赖,犯法亡命之徒,千万要慎重!虽然将门绝不敢谋逆,但是他们豢养的这些市井无赖之徒,绝非善类,一旦作乱,难以收拾,只可徐徐图之,切不可大意,以致激成变乱,到时候悔之晚矣!
赵佶不禁发怒道:朕这个急病人偏生遇上你们这群慢郎中!禁军缺额如此之多,每岁还要空耗国帑,今年国库已然支绌,都门禁军还要千万贯的国帑养活,卿等何以教朕?
韩忠彦说道:官家勿急,这是累朝养成之病,岂可一日而消?
赵佶才不管,说道:卿等位极人臣,今日必要给朕一个说法,否则今日不必出这垂拱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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