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年,金茗戏楼,回型戏楼的中央,正上演着一出崇福寺寒夜密会的戏码,讲的正是当年安亲王出家为僧时,与当今陛下半夜私会的事情。
台上饰演安亲王的戏子一身白色僧衣,正对月抚琴,竟是现场弹奏,没有借助幕后琴师。台下众人对着风华绝代的戏子,一脸痴迷,而饰演当今陛下的青年偷偷在竹林暗处站着,亦是一脸深情。
”哼!这等庸脂俗粉,竟也敢借用你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二楼包厢里,水湛站在朱红围栏前,气的扔了手中的茶杯。
雨村闻言,笑着轻抿了一口龙井,觉得虽比不上宫中御品,却也口感绵软,回味尤甘。道:“他们也是凭本事赚钱,如何就招摇撞骗了呢?也不知他们如何想到这般戏码的,尚有几分可品。”
水湛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微有些愣神,道:“我若有那戏文里一分勇气,我们也不至于白白浪费了三年。”
雨村见水湛伤神,知他忧心自己身体,站起身来,轻轻扯开水湛紧握的拳,带他坐回座位上,调笑道:“当初广开言路的圣旨可是你亲自起草的,怎么现在又要反悔吗?”
“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水湛将雨村紧紧搂进怀里,宽袍广袖之下,是越发清癯的身体。
“咳!唔……”雨村下意识的压抑胸间氧意,他不想让水湛担心。
“雨村!”水湛听到雨村忍不住咳出声,知他定是不舒坦得紧了,否则以雨村的细腻心思,必要忍住不让他发现的。
“我无事,好不容易才陪我出来放一次风,你又要提那让人郁卒的事吗?”雨村轻轻从水湛怀里脱出,面色似有不郁。
水湛闻言,果然换上一张笑脸,道:“是啊,好容易出来一次,自然要到处转转,雨村难道要在这戏楼里待上一整天?”
“自然是要四处转转的。”语罢,站起身来,似乎是特别青睐这戏楼的糕点般,塞了一块糖糕入口。
水湛皱着眉头,刚要斥责,只见雨村狐狸般笑了,道:“好了,统共就吃了一块。”
为雨村穿上待了兜帽的披风,两人顺着无人的角落出了戏楼。
冬至日,很巧正下着撒盐似的小雪豆,不冷,自然也阻止不了充满赚钱*的小贩们。从戏楼里出来,只见沿街两边皆是叫卖各种小吃杂货的小铺子。偶尔有一二乞丐,似乎也穿着厚实。其中一乞儿身前挂一白帆,上书四行字:
“家里无煤做不熟饭
引上老婆捡燎炭
虽然形式上不好看
世上的穷人千千万”
平仄不压,韵律不齐,却直白好懂,雨村看了好笑,便出声调笑道:“敢问这位小哥,你这诗上写引上老婆捡燎炭,恕在下直言,小哥你可不像有老婆的人呀!”
那乞儿见身前这人衣着华贵,却不像是要施舍的意思,便不理不睬地道:“你既没见到我老婆,又怎么知道我没老婆,若有钱就给两个,不给别挡着!”
旁边卖红薯的大叔见这边情形,对雨村道:“这位先生,快别理这混子,他的确是曾经有过老婆的,不过被他自己给混没了!”
那乞儿听这卖红薯的要拆自己台,抢白道:”你这老头,莫浑说,小心我让你卖不成红薯。”
“呦!感情是上次我儿揍得你不够狠!”红薯老汉道:“莫怪我说你混!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整日里不事生产,只靠那衙门里的津贴过活,如何留得住你老婆!”
那乞儿狠狠瞪了老汉一眼,看来这老汉的儿子甚是厉害。
说完,又对雨村二人道:“两位先生,我看着也不是普通人,要我说呀,当今圣上哪里都好,如何就下了这么道令,什么无可过活者每月可领5枚大钱,就让这些个懒混子得逞了,就像我旁边这个,起初还被肚子逼得去货港抗个大包,现如今,沿街要饭都嫌累的慌!”
雨村与水湛对视一眼,笑着对老汉说:“老人家说的是。”
语罢,又问老汉卖了两个烤红薯,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