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半空冷冷看着眼前变化的荣文圭缓缓地降下身形,落在半跪的陶孟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这个年轻男人怀中奄奄一息的顾瑶磐。翻遍脑海,不管是几百年前还是现如今,他从来没有见到过顾瑶磐这样狼狈不堪千疮百孔的样子。
“值得吗?”
荣文圭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他的话音也因此显得特别怪异,像是从牙齿缝里一个音一个音地往外蹦出来的。
陶孟楚警惕地看着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荣文圭,从哪个方面来说,他也不是这个男人的敌手,而此时的顾瑶磐显然已经无法保护他,反而是他要承担起保护顾瑶磐的任务。
也许是感觉到了陶孟楚收紧的呼吸,视线一直望着荣文圭的顾瑶磐费力地动了动软弱无力的手,在自己手下陶孟楚的胳膊上点了几下,示意他不用紧张。
她自认还是了解荣文圭的,这个高傲的男人从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低下他的头,相比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顾炎,他其实是她认为最不会入魔的人,可造化二字,真得是她永远无法参透的东西。
“套句人族的俗话:如人饮水。”
顾瑶磐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没有说出下半句。
荣文圭脸上的表情滞了一滞,似乎是没有想到顾瑶磐会用这句话来回答他,但随即他的脸上便露出了怨怒的表情,然后迅速从怨怒转为了深不可测的黑暗,一道浓重的黑气从他的眉宇间直透而出。
“好一个如人饮水!”
仿佛被重锤轰击一般,短短七个字一下一下地硬生生地朝着两人狠狠地砸了下来,一下比一下更重。
陶孟楚只觉得自己肩头一下比一下更沉,到了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他的两只膝盖赫然已经陷入了地里,而一直被他紧紧护在怀里的顾瑶磐也随着他的下沉直接躺在了地面上。
恐怖的威压像是整座茅山都压在他肩头一般,陶孟楚的额间只不过须臾之间便满是汗水,脖子上青筋暴露,显然是在用尽全力抵抗着荣文圭施加给他的重压。
“你若无意我便休!”
荣文圭淡淡看着动弹不得的顾瑶磐,在这一刻,他的心头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松快感,仿佛是几百年来一直戴在心头的枷锁一下子被人打了开来。
他终于明白,这个人从始至终都不曾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他也不用再努力地去追着她的身影,期待她有一天能转过身来看他一眼。
“百煞炼魂!”
久违的四个字从他的嘴中吐了出来,这个几百年前仿佛诅咒一样的言咒那样轻描淡写地响起在茅山顶上的这片小小空地上,一切都在这时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荣文圭话音出口,五面小旗和五面黑旗,一共十面旗之上同时腾起了阵阵黑雾,一阵阵越来越尖厉的哭嚎在空中响起,就连围在荣文圭身周的魔兽也一同哀嚎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便化成了一阵阵黑烟往距离最近的小旗中飞去,九霄万福宫前一时间黑气阵阵。
“荣文圭!你个疯子!”
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陶孟楚两人身后响起,顾瑶磐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看去时却见曹郎的身形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扯得扭曲成了麻花一般,正不由自主地向着离他最近的一杆小旗一步步挪去,脸上的恐惧之色越来越浓。
陶孟楚额上青筋暴跳,被压进地里的膝盖处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撕裂的巨痛,到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有些庆幸之前荣文圭用泰山之力将他压进地里的举动了,如果不是这样,只怕他现在早已经抗不住旗幡之上的吸力,带着顾瑶磐直接投入最近的小旗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