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近了,王绣才看清,树杈上一团灰白色毛茸茸的东西,像调皮的猴儿藏在那里,露出半颗脑袋。
“哎,还有这个?这可是好东西!”王绣一脸惊喜,连忙放下篮子,接过小可手中的干树枝,把树杈间的毛团子戳了下来。
“还不小呐!”王绣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毛团子,轻轻拍去沾上的枯叶杂草,一边拿给小可看,“这颗猴子头真大呀,奶的乖宝太厉害啦!”
小可咧嘴一乐,转头去附近的树上找。
她曾经看过资料,野生猴头菇经常伴生,找到一颗,附近很可能还会有一颗。
小可仰着头转了两圈没找见,正要放弃时,没想到一回头,在身后的一棵树上藏着一颗白色的毛茸团子。
“奶奶,这儿!”
王绣小碎步走过来,抬头看看树杈上的猴头,又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有点儿高哇,不大好弄!”
小可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腿,再抬头看两米多高的树杈,也有些犯愁。
正寻思时,小可身体一轻,被抱了起来。
“奶抱着你,你来摘!”
小可手扶着树干,慢慢直起身体,伸长手臂去够……还是,够不着!
不过,小可没丧气,因为她的双手攀住了最低的一根枝桠。
她攀住枝桠,抬脚蹬了下树干,哧溜一下子,就翻了上去。
“可啊!”吴老太吓得叫了一声。
叫完,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可小手一伸,就把那颗长得高高的猴头菇给摘了下来:“奶奶,快看……”
她的话没说完,手一哆嗦,那颗猴头菇就掉了下去。
——老天爷,她看到了什么?
那边山顶上的铁架子,她太熟悉了——那是电信公司的基站塔啊!
不仅仅有电信基站,还有高压电线塔,更远处,隐隐约约一条公路上,还有汽车飞驰而过……
这是她看过无数次、熟悉无比的现代世界吗?!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睛里已经蓄起了泪花儿。
——她想爸爸妈妈,她想回家!
吴老太背着孙女儿回到家,关上后门,才觉得心落在了实处,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啊,以后可不敢爬那么老高了。”吴老太絮絮地叮嘱。
小可耷拉着小脑袋,丧丧地点了点头。
一看她这样,吴老太心更软了,忙不迭一顿哄,又主动许诺:“等咱们卖了蘑菇,让你妈给你买好吃的,做花裙子哈!”
这还真是哄小孩儿啊!
之前看到电信基站,她第一时间就想着回去找自己的爸妈,回自己那个家。
当时根本没想起这个家,没想起来吴老太和赵莉……
吴禀礼牺牲,已经引来吴老大争家产,若是连她也没了,这个家……还能守得住吗?
也或者,到时候,连吴老太和赵莉婆媳俩也失了希望,直接放弃了?
她羞愧地不敢抬头,只能把脸埋在吴老太的肩头。
她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既然来了这里,成了青山大队的吴小可,她就是王绣的孙女,赵莉的女儿,一辈子不会改变。
她伸胳膊圈住吴老太的脖子,把自己的脸贴上去:“奶,我不要好吃的和花裙子,我就想你和妈妈都好好的。”我所有的亲人都好好的。
一句话,差点儿把吴老太的眼泪给招下来。
吴老太鼻子发酸,却强忍着眼泪,眨眨眼吸口气才道:“好,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