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州端起碗,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料定杨定州不会说,杨凤霖一口将跟前的茶喝了,重重将茶盅搁在桌上。
杨定州偷眼看了杨凤霖一眼,厉染回太原道绝对和凤霖有关,就看他的决定了,厉染这孩子他绝对不会看走眼。
太原道军部,冯将军背对着厉染,沉默许久。
终于一声长叹打破沉默,“你的这个决定我又忧又喜,喜的是这么多年你一直活得麻木,现下你终于有了前进的方向,忧的是这条路很难走。阑峤,你该如何平衡权利与凤霖之间的关系,成王之路艰辛,你又有多少把握能在这其中保下凤霖。”
冯将军转身看厉染,厉染身形有些狼狈,褂子的下摆卷曲褶皱,这可不是一向爱整洁的厉染该有的样子。
“我和杨定州多年的交情,凤霖的事情我也知晓一二。这事听起来有些荒唐,我却不这么认为。严家在王国是世代大家,位列上三卿,光是历代王后就出了12位。先王后去世后,老国王本就想立凤霖的母亲为继后,后来出了逃婚的事情,你母亲代替进宫,也因为不是嫡女只能立侧妃。老国王虽对严家不喜,也碍着严家世代公卿给了你母亲侧妃的身份,如今有严家血脉的也只有你和凤霖了。多年前,太原道饥荒,死了许多人,当年的境况你应该还记得,议会不肯拨款救灾,皇室内里早就腐败哪里有钱。杨定州来孤山寻那老道,见此境况捐给太原道金银财物,以助我渡过难关,从那以后杨家每年都会瞒着议会和皇室交一笔钱给军部。直到几年前,他才与我透露,孤山中有矿脉。他这几年来一直为凤霖筹划。”
冯将军抽出一根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火柴,将手中烟盒扔到桌上,
“当年我与凤霖母亲还在皇城一处上学,有幸见过伽蓝殿上任殿主,他曾给凤霖母亲批命,在她膝下能出王后。所以你的姨母一直坚信她会有一个女儿,她怀孕后还曾告诉我已经给肚里的孩子想好名字,叫珊珊,没想到生出来的竟然是个儿子。”
厉染有些站立不稳,几天的来回赶路,紧绷的思绪已经令他的身体疲惫不堪。
冯将军手中那未曾点燃的烟被无情的折断,
“阑峤,回去好好休息。我这身体早就该病退了,明天我会向议会提出申请,能够一举剿清西南埋在太原道的违禁品交易线你功不可没,太原道交于你名正言顺。”
张靖慈和陈秋白带着人,每人手里都提着几个麻袋。进了厉染在军部的院子,只见赵长松守在门口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将人引到一边角落,陈秋白擦着有些脏污的脸,一脸的震惊,“怎么回事?我和张靖慈进山几天发生了什么,七殿下怎么就要接下太原道了,他不是无意王位吗?”
一言难尽,赵长松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厉染进皇城本来为了脱籍,可见了一面杨定州怎么就变了呢,其中的原因厉染不说,他也不敢问。他有预感,这件事情应该和亲王有关。不然一个人的决定怎么能在一夕之间就翻天覆地了呢。
三人相对无言,一向沉默的张靖慈晃着手里头的麻袋,“这些怎么办?本来殿下想哄亲王开心,这下亲王都走了,这些哄谁去?”
为了这些东西,他们这几个可没少花心血,晚上几乎没睡觉的就在孤山里头找,现在终于是找到了抓来了,想看的人却是不在了。
赵长松盯着拄着拐杖的落寞身影,“放了吧。”
厉染盯着手里那张脱籍申请,最终这张申请还是没有交出去。他原想给凤霖安定的生活,却没想到天命不允。
几个小光点飞过来,落在他的袖子上,厉染转头看过去,满院子的萤火虫飞在半空中,本来萧条的院子有了这些小东西突然变得如同仙境,本想给他一个惊喜,可惜凤霖看不到了。
将手中的脱籍申请一点点撕碎。
出伽蓝殿前,伽蓝殿主曾有一句话给他:王是天命所归,王就是人世间的天命,你只有成为万民敬仰的王,你的选择才能被万民尊重。
松开手心,手中的碎纸片随着夜风飘去,夹杂在密密麻麻的光点里。
一只萤火虫停在厉染张开的手掌里,厉染盯着小光点,陡然将手掌收紧,你就是我心里光,我不会放手。如果只有争才能保你平安,不管这条路有多难,我都会为了你走下去。
杨凤霖养了几天,终于能下床正常走路了。接了应扶林的电话埋怨他这么多天也不来看看自己,他在家待得都快长毛了。
应扶林电话那头人声嘈杂看来确实挺忙。
“我这些天有些忙。贸易部决定要对几十种物品解开出口管制,近期我可能要出国一趟洽谈通商事宜,最近在整理文件。”
杨凤霖无聊的拿着钢笔在纸上画着图,“议会的名义还是皇室的名义?”
应扶林道,“你这问题问的好笑,现如今还能以谁的名义。以前老国王在的时候商贸部是直属皇室的,自从先女王上位铲除异己商贸部名义上还归皇室,其实早就议会直属了,从部长到部员几乎都是议会那几个老头子派下去的人。就算这好差事交给皇室,现在的皇室还能派出人去谈判吗?”
应扶林语气中的嘲讽顶的杨凤霖是一个字都回不了。
挂了电话,起身伸了个懒腰,在家修养这几天浑身的懒劲都起来了。厉染这家伙回了太原道连一通电话都不打来,你不打我也不打,就这么僵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