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人叫陈雪梅,上周四来你们公司闹过。”祁亮一边说一边从办公桌外侧走到茶几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来说道,“你还有印象吗?”
“当然。”宋一星点点头,坐在祁亮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看向坐在长沙发上戴瑶,“她也是报道里的母亲。实际上她找的是我,因为我是负责人。”
“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祁亮说道。
“无非就是威胁嘛,说她认识这个认识那个。”宋一星说道,“威胁我如果报道发布了她就去找上面把我们公司封杀掉。”
“她有没有威胁别的,比如威胁人身安全?”戴瑶问道。
宋一星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当然说了,什么要找人砸了我们公司,找黑社会撞死林珑,让她人间蒸发,说了很多。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诩上等人,张口闭口却都是最肮脏的言语,很可笑是吧。”
“你昨天应该告诉我们的。”戴瑶说道。
“告诉你们?不是那个男的吗?”宋一星愣了一下,“不是他吗?”
“所以我们又来了。”戴瑶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陈雪梅照片,“说说当时的情况,尽量详细一点。”
“当时。”宋一星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她一上来就和我说,她儿子多么多么出色,本来有大好前途,是被人做局和一个小姐发生关系的。然后那个小姐拿了钱告他强奸。就好像她和她儿子是受害者一样。”
“其实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宋一星看着戴瑶,“我们报道里的所有内容都是真实的,不管最终有没有发布,但内容绝对是真实的。我看过案情资料,受害者确实是夜总会的员工,但她是服务员,不是什么小姐。再说这和职业有关系吗?就因为她在夜总会工作,强奸就变成嫖娼了?”
“陈雪梅的丈夫抛弃了她和儿子,和小三结婚了。所以陈雪梅就认为所有在这种场合工作的女人都不是人,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祁亮说道,“陈雪梅对儿子也是这么教育的,所以儿子根本没把受害者当人,完全就是个泄欲工具。或者在潜意识里,儿子把受害者当成了小三的替代品,这是一种报复。”
“对!”宋一星用力拍了拍沙发扶手,“这是报道里的原话。谢谢你。”
“我看报道里有个描述,陈雪梅给受害者婚礼现场送去了一个花圈。”戴瑶继续问道,“上面写着‘婊子从良’。这些内容你也证实了吗?”
宋一星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说道:“林珑参加了那场婚礼。我看到了她拍的视频。你们能想象到的最惨的情景,现场还要更惨一万倍。新娘母亲当场就晕了过去,没几天就去世了。新娘突发性失聪,现在还在治疗,很可能会终身失聪。”他摇了摇头,“真的是太惨了。”
“林珑去参加了婚礼?”戴瑶问道。
“对,她们是一个组织的,亲人互助会。”宋一星回答道,“她和我说过这三个案子都是他们互助会成员的真实案例。她还有很多案例。所以她是想做成系列报道的。现在我们正在审议这个选题,我决定把它继续做下去。”
“可你还是决定要压下报道。”祁亮忽然说道。
“我?”
“林珑案发前和你发生过争吵,在微信里。”祁亮看着宋一星。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压下报道。”宋一星张开双手,“我甚至觉得她这三个案例选得非常好,报道写得也非常好。只有一点,名字起得有问题。没有一个母亲认为自己儿子是强奸犯。”
“会。”戴瑶说道。
“会?对。没有一个母亲认为自己儿子会是强奸犯。”宋一星特意在会字上加重了语气,“这是个很偏激的名字,这又是一个很特别的选题,很容易就会引起争论。为什么是母亲不是父亲?为什么是强奸不是别的犯罪?为什么是所有母亲?每个字都是靶子。当然争论会带来热度,但也会让读者忽略报道本身。”
他顿了顿说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玩标题党博人眼球,因为这篇报道本身就足够有价值了。”
“所以你只是不同意标题。”戴瑶说道。
“对。但是她觉得这个标题对她很重要。”宋一星摇了摇头,“如果她同意换几个字,这篇报道也许早就发了。”
“最终你们达成一致了吗?”戴瑶问道。
“是的,她同意换一个标题。”宋一星抿了下嘴唇,“但现在我不想换了。”
“我们还有个例行调查,请你配合一下。”祁亮问道,“10月25号,也就是前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干什么?有没有人和你在一起,尽量详细说说。”
“我在公司工作,晚上约了龙总喝酒。”宋一星想了想又补充道,“龙总是我们公司老板。去了桔梗花酒吧。”
“你几点从这里离开公司的?几点到的酒吧?几点离开酒吧的?”祁亮继续问道。
“我在公司呆到八点多,然后和龙总一起吃了晚饭。”宋一星说道,“十点左右到的酒吧,具体时间记不住了,凌晨三点离开的。”